一、老画室旧址
雷漠本来想骑小牛电动车去。
但导航显示从宰牲亭到北京东老画室旧址有十八公里,骑车要一个多小时。他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决定打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从天气聊到房价,从教育聊到医疗。雷漠坐在后排,眼睛看着窗外,偶尔嗯一声回应。他的右手一直在微微发烫,掌心那道银蓝色的茧形印记,从早晨醒来就持续传来轻微的搏动感,像第二颗心脏。
“师傅,您说这拆迁,”司机突然切到相关话题,“有时候也挺邪性。就上个月,朝阳那边拆一栋老楼,挖地基挖出来一罐子民国银元,工头偷偷分了,结果没两天,分到银元的那几个人全出事了——不是摔断腿就是家里起火。最后把银元还回去,请和尚做了场法事,才消停。”
雷漠转头:“您信这些?”
“宁可信其有啊。”司机压低声,“尤其是老房子,住过的人多,事儿就多。您说对吧?”
车在一条临时开辟的土路边停下。
“就这儿了。”司机指着前面一片围挡,“里面在拆呢,车进不去。您办事儿小心点,听说这工地不太平。”
雷漠付钱下车。
围挡上贴着“城市更新项目”的标语,但施工公示牌已经褪色,看样子工程停了一段时间。他从一个缺口钻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雷漠停下脚步。
这是他记忆中的地方,但已面目全非。
那栋他和邢春晓租住过的四层红砖楼,已经变成一堆瓦砾。破碎的墙体裸露着钢筋,像被撕开的兽骨。碎砖堆里,还能看见一些熟悉的碎片:厨房那面天蓝色瓷砖的一角,卫生间生锈的水龙头,卧室那扇总是关不严的窗户的合页。
但真正让雷漠注意的是,废墟旁还立着一栋楼。
那是一栋五层的灰白色建筑,应该是个旧办公楼,外墙面剥落,窗户全碎。它距离废墟只有不到十米,而就在它旁边,紧贴着搭了一个临时工棚——蓝色的彩钢板房,里面能看到床铺和生活用品,显然有工人住在里面。
工棚前,几个戴安全帽的人正在激烈争论。
“必须先把工棚挪走!”一个年轻工程师模样的人指着图纸,“起重机臂展不够,如果直接拆那栋楼,倒的方向万一偏了,整个工棚就没了!”
“挪哪儿去?”一个包工头模样的中年人叼着烟,“方圆五百米就这一块平地。再说了,挪工棚得两天,工期已经拖了一个月,甲方天天催!”
“那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那就换个方向拆!”
“换不了!你看这地形,北边是高压线,南边是主干道,西边是居民区,只能往东倒——正好是工棚的方向!”
雷漠走过去。
争论的几人停下来,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普通但气质特别的男人。
“你是谁?”包工头问,“这儿是工地,闲人免进。”
雷漠没回答,而是看向那栋待拆的楼。楼体有明显的倾斜,裂缝从三楼一直延伸到地基。他又看了看工棚——距离确实太近,不足八米。如果楼倒的方向稍有偏差,或者倒塌时溅射的碎石,工棚里的人凶多吉少。
“你们准备怎么拆?”雷漠问。
“用起重机吊着破碎锤,从顶部往下砸。”工程师说,“但需要精确控制倒向,误差不能超过三度。可今天有风,三级风就可能让倒向偏差五度以上。”
雷漠抬头看天。
确实有风,还不小。工棚顶上的彩钢板被吹得哗啦作响。
“那就等没风的时候拆。”他说。
“等不了!”包工头急了,“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一周都有风!再拖下去,这栋危楼随时可能自己倒!到时候更控制不了方向!”
雷漠沉默了一会儿。
他走到那栋待拆的楼前,伸手按在墙面上。
砖墙冰凉,但内部传来不稳定的震动——结构已经非常脆弱。他的浩然之气渗入墙体,瞬间感知到整栋楼的应力分布:承重柱有三处严重开裂,楼板多处钢筋锈蚀,就像一个勉强站立的醉汉,轻轻一推就会倒下。
而“冲”的感应更微妙。
他感觉到这栋楼的“存在状态”正处于一种临界——既勉强站立,又随时可能坍塌。就像那个蚕茧,在“实”与“虚”之间摇摆。
“如果,”雷漠转回身,“我能让这栋楼‘消失’,而不倒向任何方向呢?”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工程师皱眉。
“字面意思。”雷漠说,“楼会消失,不会倒塌,没有碎石飞溅,没有扬尘。就像它从来不存在一样。”
包工头笑了,是那种听到疯话的笑:“哥们儿,你电影看多了吧?楼还能消失?你以为你是灭霸打个响指?”
雷漠没笑。
他走到离楼体二十米外的空地上,这个位置既能看清全貌,又不会伤及旁人。
“让你们的人离工棚远点。”他说,“退到五十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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