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海风带着咸腥味从车窗缝里钻进来。陈小鱼缩了缩脖子,把外套拉链又往上提了提。老董的皮卡在沿海公路上疾驰,车灯切开浓墨般的夜色,偶尔照亮路旁一闪而过的防风林。
“滩钓要赶早潮。”老董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黑黢黢的路,“涨三分退七分,鱼最肯开口。去晚了,太阳一出来,鱼就散了。”
陈小鱼看着窗外。天边还是一片漆黑,只有海平线那儿透着点深蓝。远处传来隐约的海浪声,哗啦——哗啦——,像大地在呼吸。
车子在一处僻静的海湾停下。老董打开后备箱,搬出的装备让陈小鱼愣了愣——不是他熟悉的溪流竿、台钓竿,而是两把近四米长的海竿,纺车轮大得像个茶缸。
“滩钓,竿要长,要硬。”老董拿起一把,在手里掂了掂,“得抛得远,抗得住风浪。”竿身是灰黑色的碳素材料,握把处缠着防滑胶带,沉甸甸的。
轮子是大型纺车轮,线杯能装三百米线。老董检查了泄力,拧到适中位置。“海鱼冲劲大,泄力调松了跑鱼,调紧了断线。”
主线用的是8号尼龙线,子线6号,末端挂着串钩——五枚钩子呈阶梯状排列,钩柄上绑着彩色羽毛。最底下是个铅坠,像个小纺锤。
“这是滩钓专用串钩。”老董拎起一串,钩子在晨光里闪着寒光,“五钩,中鱼率高。铅坠要重,60克起步,不然抛不远,也定不住。”
饵料更特别。老董从保温箱里取出个塑料盒,打开,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鼻而来。里面是淡红色的沙蚕,还在蠕动。
“沙蚕,滩钓万能饵。”老董捏起一条,虫子在他指间扭动,“海鱼就认这个腥味。”
陈小鱼学着他的样子穿饵。沙蚕滑腻腻的,不好捏。他试了几次,才把钩尖从虫子头部穿入,慢慢推到钩弯处,留出一截尾巴自然蜷曲。
“尾巴要留长点,在水里晃荡,像活的。”老董示范着,“海鱼就爱吃活物。”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踩着沙滩走向水边。潮水正在退,沙滩上留下一道道波纹状的痕迹。老董在潮水线附近停下,用脚踩了踩沙地。
“就这儿。潮水退到这儿,底下有沟,是鱼道。”他指着沙滩上一条颜色稍深的痕迹,“看见没?这是退潮留下的水线,底下是沙沟,鱼爱在这儿找吃的。”
陈小鱼学着他的样子,在相距二十米处选了个位置。沙滩很硬实,走起来一步一个脚印。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咸湿的水汽。
第一竿抛投是门学问。老董把海竿扛在肩上,铅坠垂在身后,然后猛地转身、发力、送竿——“嗖”的一声,铅坠带着串钩划破晨雾,飞向百米外的海面。
“看准参照物。”老董指着远处一块礁石,“对着那儿抛,每次落点差不多,才能形成窝子。”
陈小鱼试了试。第一次发力过猛,铅坠斜着飞出去,落在五十米开外,溅起一小朵水花。第二次角度不对,差点钩到自己。
“腰发力,不是用手臂。”老董走过来纠正他的动作,“转身要快,送竿要稳。来,再来。”
第三次好多了,铅坠落在八十米左右的海面。老董点点头:“可以了。收线,把线绷直,竿插在沙里,等。”
等待开始了。
天光渐亮,海面从墨黑变成深蓝,又变成灰蓝。海浪一层层涌来,在沙滩上碎成白沫,又退去。陈小鱼盯着远处的竿梢——海竿不用漂,看的是竿梢的动作。竿梢很细,顶端漆成荧光橙,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看竿梢,别看海面。”老董在那边说,“浪大会带动竿梢晃,那是假信号。真口是连续的点动,或者大弯弓。”
果然,海浪涌来时,竿梢会随着起伏;浪退时,又恢复原状。陈小鱼盯着看了十分钟,眼睛都酸了。
就在他揉眼睛的刹那,竿梢猛地一点——不是浪涌的那种起伏,是干脆利落的一个下弯。他下意识抓起竿子,还没等扬竿,竿梢又是连续三个点动。
“打!”老董在那边喊。
陈小鱼扬竿刺鱼。手感传来了——不是淡水鱼那种沉稳的拉力,而是一连串急促的、震颤般的抖动。他摇动渔轮,收线,能感觉到那头在不停地挣扎、甩头。
几个回合,一条银白色的鱼被拖上沙滩,在沙砾上扑腾。
“鲻鱼!”老董笑道,“滩钓开张鱼,吉利!”
鱼不大,巴掌长,但身子滚圆,鳞片闪着银光。陈小鱼摘钩时,鱼还在他手里扭动,劲儿不小。
“鲻鱼吃口猛,都是一群群的。”老董也中鱼了,收线比他快,一条更大的鲻鱼出水,“抓紧时间,可能是一小群过来了。”
果然,接下来二十分钟,两人你一条我一条,连上了七八条鲻鱼。陈小鱼渐渐找到了感觉——海鱼吃口确实猛,竿梢点动毫不犹豫,扬竿就得及时,晚了就吐钩了。
但好景不长。太阳跃出海平面时,鱼口戛然而止。竿梢又恢复成随着海浪起伏的状态,再无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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