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发：π（圆周率）。用于修正空间曲率偏差。
第二发：G（引力常数）。用于在重力紊乱区制造人工坠落。
第三发：h（普朗克常数）。那是留给那些不可名状之物的。
“要去哪？”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房间的阴影角落。
亚瑟没有回头。他知道那里没人——或者说，那里有一个不被世界承认的人。
“东区，第三热电厂。”亚瑟扣上风衣领口的黄铜扣子，遮住喉结，“今晚市政厅烧掉的‘热功当量’太多了，溢出的有序度正在聚集。如果不去把那个巨大的‘麦克斯韦妖’关掉，今晚过后，伦敦东区的一半人口会在睡梦中被自己的体温烧成灰烬。”
“这不是你的责任，守墓人。”那个阴影里的声音说道，“你只负责记录历史，不负责修正它。”
“记录？”亚瑟冷笑一声，推开门，寒风夹杂着煤灰瞬间灌入，“如果在未来，阅读这份记录的人类都已经灭绝了，那记录还有什么意义？”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角落，以及趴在桌上忽明忽暗的薛定谔。
“况且，我不是在救他们。我只是……有强迫症。”
亚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神冰冷如刀：
“我不允许我的宇宙里，存在这种不配平的化学方程式。”
……
推开贝克街221B的大门，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黄色浓雾扑面而来。
这雾不是普通的水蒸气。如果你用显微镜看，会发现每一个雾滴里都包裹着极其微小的文字碎片——那是被焚烧的书籍残骸，是文明的尸灰。
街道两旁，巨大的煤气路灯正在发出惨白的嘶鸣。它们燃烧的燃料罐里，装着的不是煤气，而是一卷卷被压缩成液态的**“18世纪欧洲编年史”**。
亚瑟压低帽檐，快步走入雾中。
路过一个巷口时，几个穿着破烂夹克的暴徒正在围殴一个流浪汉。
“把你脑子里的那点‘童年记忆’交出来！”暴徒首领手里拿着一根粗糙的铜管，顶在流浪汉的太阳穴上，“黑市上现在‘第一次初吻’的回忆能换两块无烟煤！”
流浪汉惨叫着，但亚瑟没有停步。
在这个世界，记忆是通货，历史是燃料。甚至连人类的情感，都可以被量化为热值（BTU）。
突然，亚瑟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其细微的震动。不是来自地面，而是来自空气。那是某种庞大的物体正在排开空气时产生的次声波。
他猛地抬头。
在浓雾的上方，那个遮蔽了半个天空的庞然大物正缓缓滑过。那是一艘隶属于皇家海军的**“无畏级”浮空战列舰**。
但让亚瑟瞳孔地震的不是战舰的大小，而是它的推进方式。
那艘数万吨重的钢铁巨兽，没有任何螺旋桨，没有任何喷气口。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像是一片羽毛。
“牛顿第三定律……被局部屏蔽了。”
亚瑟看着战舰尾部喷出的幽蓝色光晕，那是直接作用于空间结构的反重力力场。为了让这艘战舰升空，皇室至少烧掉了关于“万有引力发现史”中整整十年的篇幅。
代价是什么？
亚瑟低头看向路边的排水沟。沟里的污水并没有向下流，而是诡异地向上飘起，形成了一颗颗悬浮的黑水珠。
这艘战舰飞过的地方，地面的重力就会失效。
“一群疯子。”
亚瑟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如果连重力这种基本相互作用力都被当做消耗品，那么距离宇宙解体真的不远了。
但在解决天上的大家伙之前，他必须先搞定地下的麻烦。
前方的黑暗中，东区热电厂那四根巨大的烟囱像四根手指一样刺向天空。烟囱里没有冒烟，而是喷吐着某种紫色的、像是极光一样的等离子体。
而在那诡异的光芒下，亚瑟看到工厂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东西。
那不是保安。
那是一团正在不断变换形状的金属流体，它穿着警卫的制服，但制服下的躯体仿佛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变成液体，时而变成坚硬的晶体。
“非牛顿流体生物……” 亚瑟的手摸向了怀里的转轮手枪，“因为‘剪切力’的概念缺失而产生的怪物吗？”
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大脑开始像最精密的差分机一样飞速运转。
目标距离：45米。
空气湿度：98%（高导电性）。
重力异常值：-0.05g。
怪物特性：遇强则强（受冲击硬化），遇弱则弱。
“既然你没有固定形态……”
亚瑟猛地拔出枪，但他没有瞄准那个怪物，而是瞄准了怪物头顶上方的一根高压蒸汽管道。
“……那我就给你定义一个形态。”
砰！
刻着“π”的第一发子弹射出。
但这仅仅是开始。在这个疯狂的夜晚，唯一的物理学家，要给这个世界上一堂生动的流体力学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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