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地舔着木柴,把周围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牧民大叔的儿子抱着把旧吉他,指尖刚碰到琴弦,就被苏晚拦住了。
“让我试试?”她接过吉他,琴身磨得发亮,弦轴上还缠着几圈胶布。调弦的时候,手指在品丝上滑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在跟旧吉他打招呼。
林墨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看苏晚低头调弦。火光落在她专注的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平时握扳手的手,此刻捏着拨片,竟有种说不出的柔和。这把吉他是大叔年轻时买的,琴颈有点弯,第三根弦总跑音,但大叔说“它比任何新琴都懂草原的风”。
“弹首啥?”大叔递过来罐啤酒。
苏晚想了想,指尖落在琴弦上——不是什么复杂的调子,就是简单的分解和弦,像有人踩着篝火的节奏在走路。“以前在汽修厂打工时,有个师傅总弹这个,说这是‘能修好一切’的调子。”她笑着说,指尖下的和弦慢慢流淌开来,混着柴火的爆裂声,竟比任何精心编排的曲子都动人。
林墨跟着节奏轻轻晃腿。她知道苏晚说的“汽修厂”——那是苏晚没跟她一起旅行前待的地方,每天听着扳手敲零件的声音,闻着机油味,休息时就靠在车边听师傅弹吉他。那时候的苏晚,大概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草原的篝火旁,用同一把调子回应风声吧。
“再来点劲儿的!”大叔的儿子喊着,抓起个空酒瓶当鼓敲。
苏晚换了个节奏,和弦变得明快起来,像羊群在草地上撒欢。她的指尖开始跳跃,偶尔碰到跑音的第三弦,发出点奇怪的颤音,她也不慌,反而顺着那点颤音变个调,倒像是特意加的装饰音。林墨突然想起她们在戈壁滩修车的那天,千斤顶坏了,苏晚愣是用块石头顶住底盘,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边拧螺丝,当时觉得她在瞎乐,现在才懂——那或许也是种和弦,是生活给什么,就接住什么的从容。
篝火越烧越旺,把每个人的脸都烤得发烫。苏晚的额角渗了汗,却没停,和弦里渐渐加了点即兴的滑音,像晚风突然卷起了草叶。林墨看着她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苏晚皱眉的难题——难修的发动机、难搞的客户、难跨的坎——或许都变成了此刻和弦里的某个音符,有点涩,却让整首曲子更扎实。
“唱一个!唱一个!”大叔举着酒瓶起哄。
苏晚笑了,清了清嗓子,没唱什么流行歌,就唱了首汽修厂师傅教的老歌,调子简单得像说话:“扳手拧得紧,螺丝不会松;琴弦调得正,歌声不会空……”她的声音不算清亮,甚至有点粗粝,却像篝火的火星,带着温度往人心里钻。
林墨突然站起来,抓起个铃铛(不知是谁忘在地上的),跟着节奏摇起来。铃铛的脆响混着吉他和弦,竟意外地合拍。或许这就是草原的魔力吧——不需要完美的技巧,不需要精致的编排,只要你认真地回应眼前的篝火、风声和身边的人,哪怕是跑音的吉他,也能弹出最动人的和弦。
后来苏晚说,那把旧吉他的第三根弦,其实是故意没修好的。“有点小毛病才好,”她擦着琴弦上的灰,“就像咱们的路,哪能全是顺顺当当的?留点不完美的空间,才有机会跟着生活即兴发挥啊。”
林墨看着篝火旁互相碰酒瓶的牧民,看着苏晚指尖残留的琴弦印,突然觉得,最好的和弦从来不是按乐谱弹出来的——而是当你身边有愿意听你跑调的人,有能接住你即兴发挥的风,有让你敢放下所有技巧、只凭心意弹奏的篝火时,指尖自然流淌的声音。那声音里,有修车时的汗水,有草原的风,有共享过的耳机里的旋律,还有两个女孩慢慢靠近的心跳,每一个音符,都踏实得像踩在草地上的脚印。
喜欢房车上的旅行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房车上的旅行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