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往西斜的时候,林墨把“小墨号”停在了一片竹林边。
路是刚才跟着一辆拖拉机蹚出来的,坑坑洼洼的,房车底盘刮了好几次,发出“咯吱”的闷响,听得他心疼。但当竹林在眼前铺展开时,所有的心疼都变成了惊叹——密密麻麻的竹子直插云天,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筛下来,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空气里飘着竹叶的清香,还带着点湿润的泥土气。
“就这儿了。”林墨熄了火,推开车门的瞬间,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钻进竹叶深处,留下一串脆响。
他绕着房车转了一圈,选了块相对平整的地面,把遮阳棚支起来。帆布“哗啦”一声展开,在竹林间撑起一片阴凉。从车里拿出折叠桌和小马扎,林墨泡了杯茶,坐在小马扎上,看着风吹竹叶的样子,突然觉得前几天在城市里的焦虑,像被这竹林的风刮走了,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松快。
手机在这里没信号,彻底成了个相机和闹钟。林墨索性把它放在桌上,任由它安静地待着。没有工作群的消息提示,没有客户的电话,只有竹林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慢得能数清茶叶在水里舒展的纹路。
他拿出相机,沿着竹林间的小路往里走。地上落满了厚厚的竹叶,踩上去像踩在地毯上,软软的。偶尔能看到几丛野生的小雏菊,黄灿灿的,在绿叶间特别显眼。林墨蹲下来拍雏菊,镜头里突然闯进一只蜗牛,背着半透明的壳,慢悠悠地爬过花瓣,留下一道银亮的痕迹。
“别急,慢慢爬。”他对着蜗牛轻声说,按下了快门。
回到房车旁时,天已经擦黑了。林墨捡了些枯枝,想试试车里的卡式炉能不能用。火苗“噗”地一声窜起来,蓝盈盈的,在暮色里跳动。他煮了包泡面,加了个母亲给的卤蛋,热气腾腾的,香味在竹林间散开。
吃泡面的时候,他发现头顶的竹叶间有星星在闪烁,一颗,两颗,越来越多。他索性搬了个小马扎,躺在下面看星星。竹林的缝隙刚好成了天然的画框,框住一片流动的星空,偶尔有竹叶晃动,星星也跟着眨眼睛,像在跟他打招呼。
“原来你们在这儿躲着呢。”林墨笑着说,声音在寂静的竹林里荡开,又被竹叶弹回来,轻轻落在耳边。
夜里的竹林有点凉,林墨钻进房车,却没立刻睡。他翻出车里的备用毯子,铺在卡座上——“小墨号”的卡座放平后能拼成一张小床,但比他平时睡的床窄了不少,翻身都得小心翼翼。他试了试,把腿伸直刚好够到前排座椅的靠背,胳膊却得蜷着,像只被裹在茧里的蚕。
“这睡姿,跟搭帐篷似的。”林墨自嘲地笑了笑。大学时去露营,他总被室友嘲笑“睡姿像僵尸”,因为帐篷太窄,不敢乱动。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回到了这种“束手束脚”的状态,心里却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
他把车窗开了条缝,让竹林的风能钻进来。月光顺着竹缝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银。林墨侧身躺着,看着那些光斑,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也是这样,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炕沿上,奶奶摇着蒲扇给他讲故事,说“月亮是个大灯笼,照着赶路的人”。
那时候的觉睡得特别沉,不像后来在城市里,总被凌晨的闹钟惊醒,梦里都是KPI和PPT。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林墨听到车外有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扒拉遮阳棚的帆布。他心里一紧,屏住呼吸听着——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很轻,像小动物的爪子在动。
他悄悄爬起来,借着月光往窗外看。原来是只小松鼠,毛茸茸的,拖着条大尾巴,正站在遮阳棚的边缘,低头嗅着白天他掉在地上的饼干渣。大概是感觉到了动静,小松鼠猛地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和林墨对视了两秒,然后“嗖”地一下窜进竹林,不见了踪影。
林墨忍不住笑了,这小家伙,倒像是来“查房”的。
重新躺回“帐篷床”,他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原来在野外过夜,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反而有种和自然贴得很近的感觉——风是邻居,星星是灯,连小松鼠都来打个招呼。
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胳膊蜷得更紧些,像抱住了过去的自己。竹叶绿了又黄,城市来了又走,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但有些感觉又回来了——比如躺在窄小的“床”上,听着自然的声音入睡的踏实,比如相信明天醒来,会有新的风景在等着。
夜色渐深,竹林的风也轻了,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摇篮曲。林墨的呼吸渐渐平稳,在这帐篷式的睡姿里,做了个关于竹林和星星的梦。梦里,他又变成了那个背着相机的大学生,在滇藏线上骑着自行车,风拂过耳边,像在说“往前走,别回头”。
喜欢房车上的旅行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房车上的旅行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