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陆家嘴。
凌晨两点。
这座号称“东方曼哈顿”的金融城依旧灯火通明，但在宝马大中华区总部大楼的顶层，气氛却冷得像是一个刚被打开的冰窖。
巨大的红木会议桌上，散落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庆功香槟杯——那是昨天下午，为了庆祝“降价策略初见成效”而准备的。
现在，那些杯子里残留的酒液，在惨白的灯光下，像是一滩滩讽刺的眼泪。
刘毅瘫坐在那个象征着权力的真皮老板椅上，领带被扯松了，挂在脖子上像一条勒紧的绳索。他手里那支昂贵的古巴高希霸雪茄，此时已经烧到了手指，但他毫无察觉。
他的对面，是一块正在进行越洋视频连线的大屏幕。
屏幕那头，是位于德国慕尼黑的宝马全球董事会。
那些平日里总是挂着绅士微笑、讲究风度的德国老头们，此刻一个个面红耳赤，甚至有人正在用德语拍着桌子咆哮。
虽然隔着屏幕，刘毅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唾沫星子喷在脸上的窒息感。
“这就是你给我们的答卷吗？刘！”
一位满头银发的董事指着手中的报表，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牺牲了百分之二十的品牌溢价，得罪了所有的经销商伙伴，甚至引发了二手车市场的崩盘……结果呢？结果就是让那个该死的昌明，踩着我们的尸体上位？！”
“十万台！整整十万台！”
另一位高管把一份打印出来的昌明战报狠狠摔在镜头前，“这是我们整个大中华区两个季度的销量总和！他们一天就做到了！而且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在掌握’？”
刘毅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得像吞了一把沙子。
“董事先生，这……这是不可抗力……”他试图辩解，“昌明的定价策略完全不符合商业逻辑，他们是在倾销……”
“够了！”
坐在中间的CEO冷冷地打断了他，“商业世界里没有借口，只有结果。”
“鉴于大中华区严重的战略误判，以及对品牌形象造成的不可逆损害……”CEO停顿了一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董事会一致决定，启动紧急问责程序。”
“刘，你可以休息了。”
视频信号切断。
屏幕黑了下去，映出刘毅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这一刻，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那个靠着垄断、傲慢和信息差就能躺着赚钱的“黄金时代”，彻底结束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前台小姑娘怯生生地探进头来，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花篮。
“刘……刘总，刚才有人送来一个花篮，说是给您的。”
刘毅木然地抬起头。
那是一篮开得正艳的黄白菊花。
花篮中间插着一张卡片，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字迹熟悉得让他心惊肉跳——
【一路走好。】
落款：昌明，周致远。
“噗——”
刘毅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这是杀人诛心啊！
……
然而，对于宝马来说，刘毅的下课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天清晨，就在“昌明十万订单”的热度还在持续霸榜的时候，另一条更加劲爆的新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地砸了下来。
【突发！宝马宣布全球召回！涉及3系、5系等主力车型，共计120万辆！】
【召回原因：发动机机油乳化，及冷却液泄漏隐患。】
这条消息，就像是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豪车大厦地基上，引爆了一颗定向雷。
机油乳化，俗称“机油变奶昔”。这对于以“发动机技术”引以为傲的宝马来说，简直是把底裤都输光了。
曾经，车主们为了那个蓝天白云标，可以选择忍受内饰简陋，忍受配置低，甚至忍受烧机油。
但现在，当昌明的“凌云”把“豪华”的标准拔高到云端，把“技术”的门槛踢到了天花板之后，人们突然发现——
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男神”，不仅老了，甚至还得了“失禁”的毛病。
那种滤镜破碎的声音，甚至比昨晚的订单声还要响亮。
微博、抖音、朋友圈，到处都是车主愤怒的维权视频。
有人直播砸车，有人在4S店门口拉横幅，还有人把自己的宝马车钥匙扔进了垃圾桶，转头就进了旁边的昌明体验店。
“什么德系品质？什么工匠精神？全是忽悠人的！”
“这车我不开了！谁爱开谁开！我要去订凌云！哪怕等半年我也等！”
墙倒众人推。
BBA在国内苦心经营了三十年的“豪华”神坛，在这一夜之间，轰然崩塌。
……
上海，外滩W酒店。
昌明汽车的庆功宴正在顶层的露台酒吧举行。
没有了昨晚发布会时的紧张，也没有了工作时的严肃。这里此刻只有香槟、音乐，和一群虽然疲惫但眼睛里都在发光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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