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池壁上方的巨大观察窗，几位被特许进入这处核心观察室的、头发花白的顶尖科学家们，正屏息凝神，近乎虔诚地记录着眼前这超越他们一生所学的一幕。
高灵敏度的水下麦克风将那些细微的水流声和轻柔的笑声捕捉并放大，传入他们耳中。
他们看到的，早已不再是两条亟待研究的、传说中的生物样本。
他们看到的，分明是一对久别重逢、血脉相连的姐妹，正在一片被允许的、短暂的宁静水域中，享受着最简单、最纯粹的亲密时光。
那画面，美得令人窒息，也纯粹得令人动容。
一位资深的行为生态学家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眼中充满了惊叹与困惑，低声喃喃道：“不可思议……这不仅是超越认知的生命形态……这更是一种……深刻而自然的社会性与情感联结……”
水波轻荡，光影摇曳。
......
游了大约半小时，艾莉西亚带着七鱼游到一处水下平台休息。
两人坐在平台上，水波在胸前荡漾。
艾莉西亚侧过头，金色的竖瞳认真地看着七鱼。
“莉亚，有件事你必须知道。”她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源初之贝，它的作用并不仅仅只是让你复苏。”
源初之贝，那个木雕，不过此时已经与七鱼融合一起了，七鱼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胸口，她觉得这东西在这里。
“它应该还承载着我们一族的部分记忆和……本源能量。”艾莉西亚解释道，“之前你身体的变化，只是初步的适应。现在，随着我们重逢，加上这个环境的刺激，我感觉到……它正在加速与你融合。”
七鱼的心跳漏了一拍。“加速融合？是什么意思？”
“意味着，沉睡在我族血脉中的记忆，以及一些……本能的能力，可能会逐渐在你身上苏醒。”
艾莉西亚的指尖轻轻划过水面，带起一圈微弱的涟漪，那涟漪似乎比普通的水波更凝聚，存在的时间也更长。“就像种子遇到了合适的土壤和雨水。过程可能很缓慢，也可能会有突然的爆发。你也许会记起一些事情，也许会感受到一些新的……力量。”
七鱼怔住了。
她回想起自己之前偶尔能感受到水的情绪，甚至无意识中影响植物的生长。
难道那只是开始？
期待像暖流般涌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忐忑。
她还能维持现在这种相对平静的生活吗？
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我会变成和你完全一样吗？变不回人类吗？”七鱼的声音有些颤抖。
艾莉西亚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而温柔：“你会成为你自己，莉亚。独一无二的。我会在这里，帮你度过这个过程，另外，我只是不喜欢变人类，而不是不能变。”
姐妹俩的手在水下紧紧相握。
温暖的亲情暂时驱散了未来的不确定性带来的寒意。
探望时间结束，七鱼依依不舍地离开互动区，换好衣服。
离开核心区时，她回头望了一眼。
艾莉西亚悬浮在主水族馆的中央，也正望着她，金色的瞳孔在幽蓝的水光中，像两颗遥远的星辰。
由于双方达成的协议原因，司徒靖的集团得到了国家的支持，稳稳的托盘成功，而作为上古遗族的艾莉西亚暂时留在统一安排的基地，与之不同的七鱼作为有合法身份的人类，则在严密的保护下，返回专门的居住区。
路上，七鱼一直沉默着，任由苏婉清轻轻抱住。
其实现在这样，已经是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起码，人鱼的鱼权有了点保障。
司徒靖和苏婉清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车窗外的海崖景色飞速后退，宁静而壮阔。
但车内的三人都知道，这宁静的海面之下，正有看不见的暗流在疯狂涌动。
艾莉西亚透露的信息，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石子，预示着更深层的变革即将到来。
而远在视线之外，章鱼先生埋下的定时炸弹，正在无声地倒计时。
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格外珍贵，也格外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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