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端着热牛奶进来，杯壁温热，奶香氤氲，混合旧书页与墨水的气息。
她看到他发梢微乱，眼窝深陷。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林深抬头，目光与她相接。
他伸手，指尖微凉，将她鬓边一缕乱发掖到耳后。
“我只是想让你站得更高，走得更稳。”他轻声说，“这样，无论风雨多大，你都能自己撑起一片天。”
苏晚眼眶一热，只用力点头。
她没看见，就在她转身离去的刹那，林深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电流击中。
他又看到了——
同一幅画面：黑暗中的绣绷，薛宝钗的脸，那只手慢慢移开布巾……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来自屋内某处阴影。
然后，灯灭了。
与此同时，沈昭的侦探所里，百叶窗半闭，昏黄灯光投下锯齿般的阴影。
他将一份报告拍在桌上，纸震尘飞，像一场微型雪崩。
“查到了。”声音低沉，“‘ZMY’号码归属地是市郊一家文化传播公司。法人——周明远。”
“果然是他！”林浅一拳砸桌，笔筒一颤。
“但这还不是全部。”沈昭点向另一行字，“他最近正与‘环球文化遗产基金会’频繁接触。打着‘活化’旗号，实则低价收购老店资产。”
林浅冷笑：“活化？他们是要把活生生的街，做成标本卖钱！”
沈昭沉默片刻，低声说：“我还发现一件事——周明远的母亲，十年前死于一场火灾。那条街，叫仁和巷。也是整片老城区最后被拆掉的一段。”
林浅一愣：“所以他是……报复？还是执念？”
“我不知道。”沈昭合上文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保护’这两个字，有着病态的理解。”
当晚，福兴街归于宁静。
林深与苏晚并肩行走，肩与肩之间半寸空气，却仿佛已紧紧相贴。
路过“淮古斋”后院，藤蔓在月光下投下斑驳影子，随风晃动，像一张流动的网。
苏晚忽然停下，仰头望天。
云层缓缓移动，星光稀疏。
她轻声问：“林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你会记得我吗？”
林深没有立刻回答。
他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传来她指尖细微的颤抖，像一片即将坠落的叶子。
他凝视她的眼睛。
“不是记得。”他说，“是你一直都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向这条街。
“你就是我，你就是福兴街的魂。我们，本就是一体。”
苏晚笑了，所有的不安烟消云散。
可就在这一刻——
远处，“晚晴裁缝铺”二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忽然“啪”的一声，陷入彻底黑暗。
电流切断的刹那，空气仿佛凝固。
紧接着，一声凄厉惊呼撕裂夜空：
“不好了！有人闯进去了！”
林深浑身一震。
不是因为声音。
是因为就在灯灭的瞬间，他脑中炸开一幅前所未有的画面——
他“看”见小林跌坐在地，惊恐回头；他“看”见一个黑影站在绣架前，缓缓掀开遮布，露出那幅未完成的“薛宝钗”。
最恐怖的是——
仿佛知道他在“看”。
林深踉跄一步，太阳穴剧痛如裂，鼻腔一热，一缕鲜血无声滑落。
有人，也在用某种方式，回应着他看不见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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