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二柱子几人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将“合作社”的消息在青山村迅速传开。一时间,这个小山村像是炸开了锅,家家户户,田间地头,议论的都是这件事。
“听说了吗?陆远要搞合作社了!” “合作社?跟以前的生产队有啥区别?” “说是自愿加入,一起干活,一起卖钱!” “能成吗?别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陆远那孩子是有本事,看他家自留地种的,看他捣鼓那些山货……可这是带着全村干,能行?”
期待与怀疑,兴奋与观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大部分村民,尤其是年轻人,被王铁柱他们描绘的统一销售、高价卖出、买拖拉机、建加工厂的美好前景所吸引,跃跃欲试。但更多老一辈的、经历过风浪的村民,则持谨慎甚至怀疑的态度。
“说得比唱得好听!万一东西砸手里了咋办?” “就是,种地的事儿,谁说得准?天老爷不给饭吃,啥合作社都白搭!” “陆远才多大?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带着大家干?亏了算谁的?” “别到时候钱没赚到,还把自家那点田地给搭进去了……”
这些疑虑和担忧,如同秋日的阴云,笼罩在刚刚点燃的热情之上。
陆远对此早有预料。改变根深蒂固的小农思想,绝非易事。他知道,空口白话无法取信于人,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诚意和保障。
第二天上午,他让王铁柱和二柱子通知所有有兴趣的村民,在村子中央的打谷场上开会。
秋日的打谷场,空旷而平整,残留着稻谷的清香。得到消息的村民,无论是否打算加入,几乎都来了,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男人们叼着旱烟,女人们交头接耳,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陆建国和李桂兰也来了,站在人群边缘,默默支持着儿子。
陆远走到场地中央,站在一个废弃的石碾上,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熟悉而又带着各种神情的面孔。有期盼,有好奇,有怀疑,也有漠然。
他没有拿稿子,也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是用清晰沉稳的声音,开始了他的讲话:
“乡亲们,叔伯婶子们!我是陆远。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当面跟大家说说合作社的事,也听听大家的想法。”
他开门见山,将合作社的模式、好处、以及初步的规划,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比昨天对王铁柱他们说得更加具体。
“……总之,合作社不是要大家把身家性命都押上,而是想把咱们零散的力量合起来,拧成一股绳,一起去闯市场,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
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喊了出来: “小远,你说得是好!可万一……万一咱们种的东西,养的东西,卖不出去咋办?那不是白忙活一场?” “对啊!天灾人祸的,谁说得准?亏了本算谁的?”
这正是大多数村民最核心的担忧。
陆远等的就是这个问题。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了整个打谷场: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知道,大家最怕的就是担风险,怕辛辛苦苦一场空!”
他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然后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今天,我陆远就在这里,给大家一个准话!”
“凡是愿意加入合作社的乡亲,合作社提供优选的种子,提供种植养殖的技术指导,最重要的是——我陆远,负责打通所有的销路!保证咱们产出的东西,能卖得掉,还能卖出好价钱!”
人群一阵骚动,提供种子技术,还包销路?这条件也太好了!
但陆远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
“而且,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 “赚了钱,按照大家出的力和入的股,咱们按规矩,公平分红!” “但是——” 他声音再次拔高,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如果……万一,真的亏了!” “所有损失,算我陆远一个人的!” “我陆远就是砸锅卖铁,也绝不让加入合作社的乡亲,亏一分一厘!”
“轰——!”
整个打谷场彻底炸开了锅!
亏了算他陆远的?! 这简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自古以来,种地经商,哪有包赚不赔的?陆远竟然敢立下这样的军令状!
“小远,你说真的?!” “这……这怎么能行?” “我的天,这得多大的担子啊!”
就连王铁柱、二柱子等早就知道计划的人,再次听到陆远当众做出如此承诺,也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同时也涌起一股热血沸腾的感动!远哥这是把天大的责任,一个人扛在了肩上!
陆建国在人群外,听着儿子那掷地有声的誓言,眼眶微微发热,胸膛却挺得更高。他知道,儿子这不是冲动,而是破釜沉舟的决心!是要用绝对的诚意和担当,打消所有人的后顾之忧!
李桂兰紧紧抓着丈夫的胳膊,手心全是汗,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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