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被两名表情冷硬、动作机械的士兵一左一右“护送”着走下那光洁照人的木质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回响,如同送葬的鼓点。
推开那扇厚重的单元门,再次踏入那个整洁得没有一片落叶、规划得横平竖直,却处处透着体制内森严等级与冰冷距离感的大院。
时间已是傍晚,秋日的白昼短暂,天色正迅速地从昏黄转向沉黯。大院里的路灯已经提前亮起,一盏盏散发着昏黄而缺乏温度的光晕,在渐浓的暮色中如同一个个悬浮的、冷漠的眼睛。
一些早已用过晚饭的家属们,正三三两两地在院子里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散步消食,或是聚在楼下的花坛边、长椅旁,低声交谈着单位轶事或家长里短。陆远一家被士兵“礼貌”而坚决地“请”出陆副主任家小楼的动静,在这平静而规律的大院傍晚,无疑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可避免地吸引了所有在场邻居的目光。
那些目光,从四面八方,如同探照灯一般汇聚过来。有纯粹的好奇,有冷静的探究,有毫不掩饰的疑惑,更有一些,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品评热闹般的微妙意味。这些目光,细致地、不加避讳地扫视着这三个衣着土气、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尤其是其中一位还被搀扶着、神情极度萎顿的“陌生人”。
低低的议论声,如同蚊蚋般在暮色中嗡嗡响起,虽然听不真切具体词句,但那语调本身,就足以构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几位是……?没见过啊,哪来的?” “像是从陆副主任家出来的……你看那方向。” “啧啧,这穿戴,一看就是下面县里或者乡里来的……” “被警卫‘送’出来,这架势……怕是惹陆副主任家不高兴了吧?不知道什么事……” “估计是来求办事没成,闹得不愉快了?”
这些隐约飘入耳中的低语,像无数根看不见的、却锋利无比的细针,绵绵密密地刺穿着陆建国和李桂兰那本就因方才室内遭遇而千疮百孔的尊严和神经。
陆建国死死地低着头,花白的头发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更加凌乱凄惶,他几乎要将整张脸都埋进自己那件不合身的、崭新的蓝色工装领口里,仿佛那样就能隔绝所有审视的目光。
他的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艰难,那条残疾的腿此刻更像是灌满了铅,每一次抬起、落下,都仿佛不是踩在坚实的水泥地上,而是踩在烧得通红的烙铁上,滋滋作响,痛彻心扉。
李桂兰则紧紧搀扶着他的一条手臂,她的头也低垂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从眼眶滚落,在她粗糙的衣襟上留下深色的湿痕。视线早已模糊不清,她只能依靠身边儿子那沉稳而有力的手臂引导,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麻木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
陆志华和周淑芬并没有跟下来。或许是不屑于再与这“麻烦”有任何多余的接触,或许是想最大限度地撇清关系,维持他们高高在上的体面。
只有陆翰渊的那个秘书,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跟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同样笔挺的中山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不远不近地走在士兵旁边,那双锐利的眼睛监督着整个“清退”过程的每一个细节,确保他们被彻底、干净地“请”出这个象征着权力与秩序的大院,不留任何后患。
从陆家那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到大院那扇庄严的铁栅栏门,直线距离不过百十来米。然而此刻,这段路在陆远一家感受中,却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是在示众,每一秒都是在受刑。
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那些压低了声音却依旧刺耳的窃窃私语,都像无形的鞭子,一次次抽打在他们身上,无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宣告着他们与这个光鲜世界的格格不入,都在他们本就沉重的肩膀上,不断加重着“不受欢迎者”、“被驱逐者”、“企图攀附失败者”的屈辱标签。
晚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卷起地上几片早凋的落叶,打着旋儿,更添几分萧瑟。
终于,那段耻辱的路径走到了尽头。大院的铁门近在眼前。门口站岗的哨兵,显然早已得到了通知,他依旧身姿笔挺,但看向陆远一家的眼神,比之前他们进来时,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冷漠和疏离,仿佛在看几个已经被打上“禁止入内”印记的对象。
“就送到这里,出去吧。”秘书在距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对陆远说道,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两名执行任务的士兵也在门口利落地停住了脚步,如同完成了交接仪式,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平视前方,不再看陆远他们一眼。
陆远用力搀扶着几乎完全依靠在他身上的父亲,李桂兰也强打精神支撑着另一边。一家三口,相互依偎着,迈过了那道冰冷而沉重的铁栅栏门槛。
就在他们三人完全踏出大门,身体置于院外街道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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