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算数!他气急败坏地撕扯地契,自留山也是集体的!
大伯,撕毁地契是犯法的。陆远冷冷地说,再说,你确定要撕?
陆建军的手僵在半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如果否认地契的效力,就等于承认当年分家不公;如果承认,那陆远采药就合情合理。
小畜生!他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打。
住手!王建军一把拦住他,当着公社领导的面打人?
两个公社干部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瘦高个干咳一声:那个...陆远同志,就算是你家自留山的产出,私下买卖也是不允许的。
我没卖钱。陆远早有准备,药材都交给县医院抵医药费了,周大夫可以作证。
这下连公社干部也没话说了。按规定,以物抵债确实不算投机倒把。
那...那野猪呢?陆志强突然跳出来,他杀了集体的野猪卖钱!
陆远等的就是这句。他转向王建军:王叔,那天是谁派我爹上山打猎的?
王建军会意,立刻道:是队里的任务,给公社食堂改善伙食。他掏出个小本子,喏,工分都记着呢。
陆志强傻眼了。他没想到父亲随口编的罪名,个个都被陆远化解了。
不对!陆建军狗急跳墙,他打伤了三个人!青皮他们现在还在卫生所躺着呢!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陆远慢慢勾起嘴角:大伯,你怎么知道是青皮?又怎么知道他们受伤了?
陆建军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脸色刷地白了。
我...我听人说的...
昨天傍晚的事,今早你就知道了?陆远步步紧逼,除非...
够了!矮胖干部突然拍桌,这事到此为止!陆建军举报不实,写份检讨交上来。陆远...他顿了顿,以后采药要经过队里批准,明白吗?
明白。陆远乖巧地点头,心里却冷笑——这就是所谓的,不过是走个过场。
公社干部灰溜溜地走了。陆建军父子也想溜,却被陆远拦住。
大伯。他声音不大,却让陆建军浑身一抖,我爹的腿,是你割断的弓弦吧?
胡说八道!陆建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有什么证据?
陆远从兜里掏出那截断掉的弓弦:这切口整齐,明显是刀割的。要不要去公安局验指纹?
其实1975年的县城公安局根本没这技术,但陆建军显然被唬住了。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我是你亲大伯...
亲大伯会趁侄子不在,去威胁病床上的弟弟?陆远的声音冷得像冰,会抓伤弟媳妇的手腕?
陆建军脸色惨白,突然扑通跪下了:小远,大伯一时糊涂...
陆远看都不看他,天黑前把我们家自留地的苗补上,否则...他晃了晃那截弓弦。
陆建军父子灰溜溜地走了。王建军长舒一口气,递给陆远一杯水:你小子,哪学的这些门道?
陆远笑而不答,只是问:王叔,队里后山那片林子,承包吗?
王建军一口水喷出来,你想包山林?
嗯,种药材。陆远认真地说,三七、天麻、灵芝,比种粮食值钱多了。
王建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才多大?再说,政策不允许...
很快就会允许了。陆远意味深长地说,王叔,您信我一次。
离开大队部,陆远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先回了趟家。果然如张大山所说,屋里被翻得底朝天,连炕席都被掀了起来。但他藏钱的地方——灶台下的暗格,显然没被发现。
陆远取出积蓄,又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正要离开时,他在门后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布包——打开一看,竟是几株新鲜的当归和黄芪!
包里有张字条,歪歪扭扭地写着:给二叔补身子。——春妮
陆远心头一暖。春妮是小花的好朋友,家里是村里唯一的药农。看来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
回县城的公交车上,陆远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思绪万千。今天这一仗虽然赢了,但他清楚,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父亲的医药费、家里的生计、妹妹的上学问题...每一件都像山一样压在他肩上。
但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农村少年了。前世的特种兵经历,加上这一世的苦难磨砺,已经让他脱胎换骨。
车窗外,一群麻雀呼啦啦飞过麦田。陆远突然想起前世教官说过的话:特种兵最厉害的不是身手,而是能在绝境中找到生路的头脑。
而现在,他找到了那条路——药材种植。虽然现在政策还不允许私人承包,但他知道,再过两三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就会吹到这个偏远的山村。
他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小花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揉着眼睛看他,你想啥呢?
陆远笑了笑,从怀里掏出还温热的肉包子:想咱们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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