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胡同口就炸了锅。
“我的妈呀!那是什么!”
“杀人啦!快去报公安!”
“别瞎嚷嚷!你瞧,那不是李家大少爷吗!”
各种惊呼、尖叫、议论,吵得人脑仁疼。
王胖子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一张肥脸比刚出锅的馒头还白,话都说不利索。
“东……东家!不好了!出大事了!”
顾野刚打完一套拳,浑身蒸腾着白色的热气。他闻言只是拿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把脸。
“说。”
“李……李文东!他……他把礼物送来了!”
里屋的门开了。
沈惊hong已经穿戴整齐。
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优美的天鹅颈。
她从屋里走出来,神色平静得像要去参加一场与己无关的茶会。
“走,去收礼。”
胡同口被街坊四邻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央,李文东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挂着谦卑而狂热的笑。
他身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木箱。
看到顾野和沈惊鸿出来,他立刻迎上,微微躬身。
“苏小姐,顾先生。”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但那股子小人得志的亢奋,像狐狸尾巴一样藏不住。
“您要的礼物,我送来了。”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
两个跟班立刻上前,用撬棍,“哐”的一声,撬开了木箱的盖子。
周围的邻居们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胆小的已经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箱子里会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可箱子里,没有头。
只有一个女人。
一个活着的女人。
女人蜷缩在箱底,手脚被粗暴地捆着,嘴里塞着布团。她身上穿着昂贵的丝绸睡衣,此刻却破烂不堪,脸上身上满是伤痕,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被彻底摧毁后的恐惧和麻木。
她还活着。
这比一颗人头,带来的冲击力要恐怖百倍。
这是活生生的,被当成一件物品,一个牲口,打包送来的“礼物”。
李文东极其满意众人的反应。
他走到箱子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女人,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双手捧着,递向沈惊鸿。
“苏小姐,这是从‘清道夫’那个据点里抄出来的账本和信物,足以证明他们跟境外势力勾结的铁证。”
他顿了顿,一指箱子里的女人,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
“而这个女人,代号‘莺歌’,是‘园丁’安插在京城最重要的棋子之一。我把她活捉了来,任凭苏小姐处置!”
他这是在表功。
也是在把顾野和沈惊鸿,架在火上烤。
他当着全胡同的人,把一个活口送来,就是逼他们当众“处置”。
杀了,他们就坐实了私设公堂、草菅人命的名声。
不杀,“苏家”那雷霆万钧的威严何在?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沈惊鸿身上。
这个看起来精致易碎的沪上女人,会怎么处理这个沾满血腥的烫手山芋?
顾野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挡住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窥探视线,准备随时清场。
然而,沈惊鸿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箱子里的女人。
她没接那个锦盒,甚至没多看李文东那张写满算计的脸一眼。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木箱前。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胡同里,霎时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惊鸿停下脚步,低头看着那个在箱底瑟瑟发抖的女人,看着她充满哀求和恐惧的眼睛。
然后,她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冰锥,清晰地刺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礼物,还算用心。”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了李文东的脸上,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就是这包装,糙了点。”
“拉回去。”
“处理干净了,再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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