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遐拿起那份通知,目光落在主管领导与总策划的名单上 —— 书记、市长、钟副市长、公安局长…… 一长串名字列得清清楚楚。他心里门儿清,这些都是挂名,真正牵头办事的是后面标注的执行人:白瑞东。
白瑞东是他援藏团队的战友,如今在林芝市招商旅游局挂职副局长。郑遐趁办公室没人,悄悄溜到楼下操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老白,是我,郑遐。”
“哈哈,小郑啊!” 电话那头传来白瑞东爽朗的笑声,透着股熟稔的热乎。
简单寒暄两句,郑遐直接切入正题:“我刚接到县里参加藏历年活动的通知,想跟你细问几个事 —— 汉族游客能参加民俗竞技比赛吗?”
“当然能!” 白瑞东答得干脆利落,“不过那是现场即兴环节。按往年惯例,骑马、射箭、北嘎这三项,每项都会现场邀请五到十位游客体验体验。”
郑遐追问了一句:“要是游客赢了冠军呢?”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半晌,白瑞东吭哧了两下才开口:“你觉得…… 这有可能吗?”
“怎么没可能?” 郑遐说,“万一来了个专业选手出身的游客,比如说,那个北噶比赛,把藏族选手全赢了,那奖金归他吗?”
显然,这个问题打了白瑞东一个措手不及。“你等等,别挂电话!” 那头随即传来一阵嘈杂的交谈声。片刻后,一个带着浓重藏族口音的洪亮声音接过了电话:
“郑副乡长,你放心!奖金他拿不走的!哈哈,根本赢不了!北嘎是我们藏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我们藏人最拿手的摔跤术,就算是全国冠军来挑战,也得趴下!”
我草,这么牛逼?话也说得太满了吧。不过,郑遐也没吭声。
白瑞东重新拿起电话,语气里带着点感激:“郑副乡长,你这问题提得很实际。还有别的要问吗?”
“有!” 郑遐终于抛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援藏干部能报名参赛吗?”
电话那头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夹杂着叽里咕噜的商量声。很快,那个藏族口音又响了起来,透着股欢迎的热乎劲:“郑副乡长,欢迎参加!我们特别鼓励援藏干部代表所在区县参与民族大联欢!要是赢了,荣誉全算你们区县的!”
好!郑遐直接摁断了电话。有这句话就够了,等着瞧!
原本他没打算占用查林县的正式参赛名额,只想现场凑个热闹、体验一把。既然主办方有这政策,那不如就顺着规则来,好好比一场。
回到办公室,郑遐叫住正在整理文件的多吉:“多吉,藏历新年活动就按上级的统一部署推进。另外,帮我报个名,我参加北嘎比赛。”
“咹?” 多吉眼睛瞪得溜圆,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
郑副乡长要参加北嘎比赛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在巴马来乡政府传开了,掀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巴桑乡长特意把郑遐叫到自己办公室,当面一番嘉勉:“这是大好事啊!咱们乡政府干部带头参加民俗传统竞技,既能拉近和群众的距离,又能起到榜样作用。要是能取得好名次,那更是咱们全乡的荣誉!”
郑遐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冲着奖金去的,只是笑着摆摆手:“乡长,我就是重在参与,凑个热闹。”
“有这份心就值得表扬!” 巴桑乡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了些,“不过我得给你透个底,让你心里有个数。咱们巴马来乡在这些项目上,向来不占优势。”
他掰着指头解释:“骑马、射箭最厉害的是工布江达县的牧民,人家牧场大,小孩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年年的冠亚军都是他们包圆了。至于北嘎,厉害的是林芝市体校的那帮人 —— 咱们西藏参加全国民族式摔跤比赛,好几次拿金夺银的选手都是他们输送的。全国亚军就在林芝,市里比赛的二三名,也全是体校的教练和学生。”
郑遐这才恍然大悟 —— 难怪电话里那个藏族干部口气那么狂,敢情背后真有国字号的顶尖高手坐镇。
见他神色微微变化,巴桑乡长问道:“你之前练过摔跤?”
“学过两招,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郑遐如实回答。
“那我给你推荐个业余教练!” 巴桑乡长笑呵呵地说,“乡派出所的强巴所长,他之前参加过北嘎比赛,最好成绩是闯进了查林县的第四名。你跟他学两招,先练练手感。还是那句话,重在参与嘛!”
“好,谢谢乡长。” 郑遐顺着话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上班,郑遐就直奔乡派出所找强巴。
强巴正好闲着,正坐在办公室里慢悠悠地喝茶。听完郑遐的来意,他 “噗嗤” 一声笑喷了,放下茶碗,绕着郑遐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了一番,轻轻摇了摇头。
“郑副乡长,不是我泼你冷水,你这身子骨,参加北嘎差点意思。”
“哦?怎么说?”
“你能轻松干趴下贡布那几个家伙,只能说明你会打架,懂点防身术,但北嘎可不是简单的打架。” 强巴来了兴致,索性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沓照片,扔到郑遐面前,“你自己看看,玩北嘎的都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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