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坐。”九爷头也没抬,声音不高,带着点自然的沙哑,像秋风吹过干枯的梧桐叶,既不威严,也不热络,平淡得像在招呼一个街坊。
费小极僵在门口,脑子有点懵。这跟预想的刀光剑影、威逼利诱完全不一样啊!准备好的“义正言辞”和“宁死不屈”的台词,全卡在嗓子眼儿里,憋得他脸通红。钟叔不知何时已无声退到角落的阴影里,如同融入了墙壁。
“怎么?要我请你?”九爷依旧没抬头,拿起一把紫砂壶,缓缓往一只同样朴拙的紫砂杯里注入茶水。琥珀色的茶汤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热气袅袅升起。
“啊?哦!不敢不敢!”费小极一个激灵,像屁股着了火,几乎是弹射到茶桌对面那张同样厚重的木椅子上坐下。椅子很硬,坐姿也僵硬得像块棺材板。
九爷这才抬眼,看向费小极。那眼神…费小极心头一凛。那不是钟叔那种能冻死人的冰冷,它甚至是温和的,带着点长辈看晚辈的随意。但温和之下,却是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费小极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的苍蝇,那点肮脏的翅膀纹路和乱蹬的细腿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完了!露馅了!” 他手心瞬间湿透。
“费小极?‘真实哥’?”九爷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把那只冒着热气的紫砂杯推到他面前,“尝尝。老树普洱,有些年份了。”
费小极看着那杯茶,像看一杯滚烫的毒药。他艰难地伸出手,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差点没端稳。
“谢…谢九爷…” 声音干得像砂纸。
“你住河西村?”九爷自己也端起一杯,慢慢啜饮了一口,目光随意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像在拉家常,“那边快拆了吧?吴老拐最近是不是愈发急躁了?”(吴老拐正是“帝王足浴城”吴老板背后那个负责拆迁、心狠手辣的地头蛇)
“噗…咳咳咳!” 费小极刚沾到嘴唇的茶水差点全喷出来,呛得他眼泪直流。吴老拐!九爷连河西村一个负责拆迁的小头目都门儿清?还叫得这么随意?
“是…是快了。”费小极抹着嘴,心提到嗓子眼,“吴…吴老板是挺急的,天天带人催命似的。” 他不敢多说,更不敢添油加醋。在九爷这双眼睛里,撒谎就是找死。
“嗯。”九爷放下茶杯,目光又落回费小极脸上,带着点探究,“你那直播,挺热闹。‘樾樾小馆’的祖宗牌位,讲得跟真的似的。”
来了!果然来了!费小极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操!真他妈是来算账的!那破门板难道真是九爷祖宗的?”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准备好的“民间故事加工”、“文化传播需要”之类的屁话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带着哭腔脱口而出:
“九…九爷!我该死!我混蛋!我满嘴喷粪胡咧咧!那牌位…那是我从垃圾堆里捡的!我…我就是想混口饭吃!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他差点从椅子上溜下去磕头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紫砂壶嘴逸出的蒸汽,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角落阴影里的钟叔,眼皮似乎极轻微地抬了一下。
九爷静静地看着费小极那副吓得魂飞魄散、涕泪交流的怂样,足足过了十几秒。就在费小极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晕过去的时候,九爷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是一种很浅淡的、带着点看戏般兴味的笑。
“垃圾堆里捡的?”他重复了一句,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紫砂杯沿,“倒也应景。码头边捡来的故事,讲给码头上的人听。故事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群天天在粪站旁边吃饭的人,听了你那套‘仁义’‘火气’的屁话,心里舒坦了,觉得自己吃的那口饭,沾了点‘人味’。 是不是这个理儿?”
费小极彻底傻了,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这…这他妈什么神仙解读?比他编的故事还离谱!可他看着九爷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脑子里灵光一闪,属于底层混混那种揣摩人心、见风使舵的本能瞬间占了上风。他猛地想起孙胖子收钱时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想起那些工人食客被他忽悠后脸上洋溢的、莫名其妙的“文化自信”。“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脑子一抽,在市井里摸爬滚打淬炼出的那份油滑和带点歪理的“智慧”脱口而出:
“九…九爷您圣明!可不就是这么个瞎理儿嘛!这世道,真的假的,糊在墙上都是纸!关键是看这纸糊的窗户,能不能透进点光,让屋里的人觉着它亮堂!” 他豁出去了,干脆胡咧咧,“管它是祖宗牌位还是垃圾板子,能让人觉着自己吃的咸菜窝头有讲究,觉着自己这条贱命也沾着点古人的‘仁义’,那不也是…也是一种造化?” 他越说声音越小,心里直打鼓:“完了完了,又他妈瞎扯了!九爷不会觉得我在讽刺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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