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塘里的捕蛇人
陈秃子那辆扎眼的路虎像头吃饱喝足的恶兽,连着三天在城中村那几条污水横流的巷子里来回碾轧。喇叭声不再是刺耳的警告,简直成了催命的唢呐,每响一次,人心就往冰窟窿里沉一寸。
“老李头!签了吧!签了立刻拿五万!够你儿子在老家盖半间房了!磨叽啥?等着推土机帮你搬家啊?”
“张婶!你说你一个寡妇家,守着这破房子等发霉?签了字,拿着钱去投奔闺女多好!不识抬举,小心晚上走路崴了脚!”
陈秃子那破锣嗓子,配上几个黑衣马仔凶神恶煞的架势,效果拔群。老王头的包子铺彻底关门落锁,人去楼空。李老栓家的大门连着两天半夜被泼了腥臭的红油漆,像凝固的血块子。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逼仄的巷子里蔓延,原本聚堆骂街的街坊们,现在见面都只敢匆匆交换一个绝望的眼神,连咳嗽都压着嗓子。
费小极把自己那破屋的门板插得死死的,窗缝都用旧报纸糊了好几层。他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焦躁地在不足十平米的空间里转圈,廉价烟一根接一根,呛人的烟雾弥漫了整间屋子。手机屏幕亮着,是他根据瘦猴和周教授零碎信息拼凑的备忘录:
目标: 宏远地产 (吴德彪,吴胖子)
爪牙: 陈秃子 (陈彪)
疑似后台: 区规划局某科长 (姓王?)
补偿标准传闻: 棚改价 7000-8000/平 (实际位置价值预估 +)
陈秃子手段: 威逼 (泼漆、堵门、人身威胁) + 小额利诱 (“签约奖励” 3-5万)
瘦猴情报: 陈秃子手下阿强酒后吹牛——“这次拆迁,油水比前几次都肥!光‘操作’面积这块就能捞海了!”
“操作面积?”费小极盯着这四个字,眼睛里像有两颗烧红的炭球。他不懂什么容积率、建筑面积,但他懂“偷”!就像他小时候在菜市场顺萝卜白菜一样,这肯定是开发商和衙门里的人串通好了,在纸上耍花枪,把本该赔给大伙儿的真金白银,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进自己腰包!
“操他姥姥的吴胖子!操他祖宗的陈秃子!”费小极把烟头狠狠摁灭在裂了缝的水泥地上,火星四溅。一股混杂着贪婪和被羞辱的邪火直冲天灵盖。他费小极是烂泥塘里的泥鳅,可泥鳅也有泥鳅的活法!想把他当垃圾一样铲走,还他妈想黑掉他那份卖命钱?没门!
光靠他一个人闷头想,屁用没有。他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无数双和他一样在烂泥里打滚的眼睛和耳朵!
费小极猛地拉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浑浊的空气涌进来,他深吸一口,对着死寂的巷子猛地吹了一声又尖又利、模仿夜猫子叫的口哨。
“呼——咻!”
哨音像是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短暂的涟漪后,巷子另一头传来几声同样短促的回应。几分钟后,几个影子贴着墙根,像幽灵一样溜了过来。
打头的正是瘦猴侯三,几天不见,眼窝深陷,但眼神贼亮。后面跟着一个穿着油腻围裙、手里还提着半瓶二锅头的胖子,是巷子口修摩托车的黑皮刘;一个眼神闪烁、手指细长灵活的年轻人,外号“钳子”,以前在公交车上“上班”的;还有一个头发染得黄一撮绿一撮、嘴唇上打着唇钉的小太妹,叫阿紫,在附近几个网吧当网管,消息灵通。
这几块料,就是费小极在这城中村经营多年的“包打听”网络核心成员。平时小偷小摸,坑蒙拐骗,各干各的,但只要费小极这声“夜猫哨”响起,就意味着有“大活儿”。
“极哥,啥吩咐?陈秃子那帮孙子盯得紧。”瘦猴压低声音,有点心虚地左右看了看。
“废话!盯的就是他们!”费小极把他们让进屋里,反手插上门。昏暗的灯光下,他目光灼灼地扫过几张或紧张、或茫然、或带着点兴奋的脸。
“哥几个,咱们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少说也他妈十年八年了吧?”费小极没直接说事,反而开始煽情,“这破地方,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窖,下雨天屋里能划船,放个屁隔壁都能听见响儿!可它再破,也是咱们的窝!现在,外面那群穿着西装、开着豪车的王八蛋,派了陈秃子这条疯狗过来,就想用几万块钱打发叫花子一样把咱们扔出去!然后呢?他们在这片地上盖起几万一平的高楼大厦,赚得盆满钵满!咱们呢?拿着他那点塞牙缝都不够的‘打发钱’,滚到更远、更破的地方去当孙子!”
黑皮刘灌了口二锅头,重重把瓶子顿在桌上:“操!老子在这儿修了十几年车!凭什么?!”
钳子搓着手指:“极哥,你说咋办?跟他们拼了?”
阿紫撇撇嘴:“拼?拿什么拼?鸡蛋碰石头?”
“拼?那是蠢货干的事!”费小极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咱们要智取!他们要拆这地方,行!但价钱,得按公道价来!想黑咱们的钱?门儿都没有!还想把咱们当垃圾扫走?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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