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霸天缓缓抬起脚，鞋底碾过那堆冒着微弱青烟的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环视着瞬间面无人色的女孩们，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慢条斯理地问：“听清楚规矩了吗？”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李招娣适时地走上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极其职业化的、几乎称得上“亲切”的笑容，与她身后那堆手机残骸和彪哥凶戾的眼神形成了令人心悸的对比。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叠厚厚的、印刷粗糙的纸张。
“好了好了，姑娘们，别害怕。”她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南霸天大哥也是为了大家好，立个规矩嘛，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是不是？”她像幼儿园老师分发糖果一样，开始给每个女孩塞一张纸。“来来来，都拿好，这是合同。咱们正规用工，签了合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李凌波（王莉莉）也拿到了一张。粗糙的劣质纸张散发着油墨味。标题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用工服务协议》。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像一片片蠕动的蚂蚁。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条款： “甲方乙方权利义务……岗位培训费：人民币贰万捌仟元整……” “介绍服务费：人民币壹万伍仟元整……” “住宿押金及管理费：人民币壹万贰仟元整……” “服装费、形象提升费：人民币捌仟元整……” “预支生活费：人民币壹万元整……” “合计债务总额：人民币捌万陆仟元整……”
“都看清楚啦！”李招娣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甜蜜，“这就是你们在厂里安心工作前，公司提前为你们垫付的各项合理费用！放心，只要你们好好上班，用心‘服务’客人，提成、小费高着呢！很容易就能还清！还清了，想走想留，都随你们！”她指了指协议末尾，“来，在乙方签名这里按个手印就行！按了手印，咱们就是有合同约束的正式员工了，公司也会好好保护你们的权益！”
人群死寂。只有纸页在微微颤抖。王玲玲瞪着那份所谓的“合同”，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李小花死死攥着那张纸，指关节捏得发白，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砸在那些冰冷的数字上。
“我不签！”一个尖利、带着哭腔的嗓音猛地撕裂了沉寂。是排在李小花旁边的一个短发女孩，她大概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涨得通红，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苗。“你们这是抢钱！骗人！什么狗屁合同！我不签！把东西还给我！放我回家！”她猛地将手中的协议狠狠撕成两半，朝着李招娣摔了过去！
纸片纷纷扬扬落下。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李招娣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神冷得像冰。南霸天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短发女孩面前。没有多余的言语，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狠狠地掴在她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狭窄的走廊里如同惊雷炸响！短发女孩被扇得整个人向后踉跄，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嘴角瞬间破裂，鲜血顺着下巴淌下，整个人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然而南霸天的动作并未停止。他上前一步，眼中凶光毕露，一只穿着厚重皮靴的大脚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地抬起！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钝响！皮靴坚硬的鞋底，狠狠跺在了那短发女孩胸口正下方的位置！
“呃啊——！”
女孩猛地弓起身子，像一只被烫熟的虾米，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嗬嗬的痛苦抽气声。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失声，眼球因窒息和剧痛而暴突，脸色由红转紫。那只沉重的皮靴并未抬起，反而用力地向下碾了一碾！
女孩的身体痛苦地抽搐着，四肢徒劳地在地板上抓挠，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只如同铁铸般的脚。空气彻底从她的肺部被挤压出去，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只有濒死般的、拉风箱一样的抽气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南霸天微微俯身，那张带着蝎子刺青的脸凑近女孩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声音低沉得像毒蛇在吐信：“合同，签不签？手印，按不按？”
短发女孩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眼中充满了濒死的惊恐和对眼前这张脸的无限恐惧。
李招娣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欣赏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其他女孩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几个胆小的直接瘫软在地，捂着脸不敢再看。李小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进下唇，浑身筛糠般抖成一团。王玲玲死死咬住嘴唇，脸色惨白如纸，惊惧地看着那个被踩在脚下、痛苦抽搐的女孩，刚才的骄傲和不满早已被碾得粉碎。
李凌波的血液在那一脚跺下去的瞬间，几乎要冲破血管。军用格斗术的本能在四肢百骸疯狂咆哮，身体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如弓弦，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反击、拧断那只踩着女孩的脚踝！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缩，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刺痛感让他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伪装出的惊慌和呆滞。喉结处的胶布似乎要被那股汹涌的戾气冲开，内心在狂喊：“忍住……忍住……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强行压抑着几乎冲破喉咙的怒吼，只是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额角的冷汗瞬间渗出，沿着刻意画粗的眉梢滑落，滴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水泥地上。他看着南霸天那碾动的皮靴，看着女孩暴突的眼球和绝望的抽气，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焚毁这层名为“王莉莉”的脆弱躯壳。
他摸向喉结处那层薄薄的伪装，军用格斗术在血液里无声地沸腾。而此刻，仅隔几公里外，深市警方的档案室里，关于“金凤社区七巷”零星治安投诉的记录卷宗，正静静地躺在布满灰尘的角落，尚未被赋予应有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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