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趿拉着人字拖，慢悠悠地从管理室里走了出来。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打了个哈欠，身上那件印着“咸鱼”二字的T恤在晨风中微微晃动。他的面前，是一片肃穆而忙碌的景象。穿着白色科研服的人员来回穿梭，各种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被小心翼翼地架设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他格格不入的紧张和严谨。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挡在了林夜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夜这副刚睡醒的模样，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林夜？”
林夜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年轻人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直接递到了林夜面前。文件最上方，是鲜红的抬头和国徽印章。
“我是李振国教授的助理，王博士。根据国家相关规定，黑山水库区域存在重大科研价值，现由华夏科学院正式接管，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式科学考察。这是文件，需要你无条件配合我们的所有工作。”
王博士的口吻公事公办，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感。
林夜连文件都没看，只是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脸为难。
“配合可以啊，教授……哦不，王博士。我这小本经营，你们这么多大家伙搬进来，又是钻孔又是探测的，吓跑我的鱼怎么办？那可都是钱啊。”
他的脸上，写满了市侩和小气，活脱脱一个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养殖户。
王博士的脸色沉了下来，扶了扶眼镜。
“林先生，请你搞清楚，我们是在进行一项可能改变人类生物学历史的研究，不是来你这度假的。你的个人损失，国家后续会酌情给予补偿，但现在，请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这番话，已经带上了几分训斥的意味。
“别这么严肃嘛。”林夜摆了摆手，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呵呵的，“我懂，为国争光嘛，必须支持。这样吧，为了不影响我做生意，也为了你们的安全，我给你们划一块‘科研专区’。”
他这个提议，让王博士愣了一下。
林夜伸手指着水库东侧，那片靠近山壁，水色更深的水域。
“喏，那一片，从那个红色浮标开始，往东走，你们随便折腾。声呐也好，机器人也好，随便下。但是，千万别过那边的浮标线。”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认真了许多。
“西边是我养的‘特种经济鱼类’，花了大价钱从国外引进的，脾气不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你们的宝贝仪器金贵，万一被它们当成入侵者给咬坏了，我可赔不起。”
这番话合情合理，既表现出了一个商人的精打细算，又像是在为科研团队的安全着想。
王博士还想说什么，那个一直站在水库边，凝视着水面的白发老人，此时却转过身来。
李振国教授走了过来，他没有看林夜，而是看了一眼林夜划定的那片区域。
“可以。”
他开口了，只说了两个字。
在他看来，整个水库的生态系统是相通的，水体是流动的。只要样本源于此地，在哪里进行初步研究，结果都一样。先从一个区域入手，也符合科学探索由点及面的严谨流程。
“老师！”王博士有些不解。
“按他说的做。”李振国下了命令，便再次将全部注意力投向了那片神秘的水面。
“是。”王博士虽然心有不甘，但只能服从。
科研团队的效率极高。在得到许可后，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在林夜划定的“科研专区”内，布设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水下声呐阵列被沉入水中，开始绘制详细的水下三维地形图。
数个搭载着生物信息素采集器和高清摄像头的水下探测机器人，如同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深水区。
岸边的移动指挥车里，一排排屏幕亮起，各种复杂的数据流开始疯狂刷新。
林夜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打了个招呼，便转身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管理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那副懒散和市侩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走到巨大的监控屏幕前，上面已经被分割成了数十个小窗口，清晰地显示着“科研专区”内，每一个水下机器人的实时画面。
这些国家级的探测器，确实是顶尖货色。外壳由特种合金打造，推进器悄无声息，摄像头清晰度高得吓人。
可惜，它们进错了地方。
林夜划定的那片区域，正是水库里那几条最擅长搞破坏，也最神经质的【利刃鳍青鱼】最活跃的地盘。
这些家伙，是林夜早期投放的物种，成长速度极快，性情暴虐。它们的背鳍、腹鳍边缘，进化出了如同手术刀般锋利的骨质层，牙齿更是能轻易咬穿普通的钢板。
是水库里名副其实的“古惑仔”。
林夜的意识沉入水库，一个清晰的念头，瞬间传递到了东侧水域的每一个角落。
“有铁家伙下来了，都去磨磨牙。”
“别下死手，也别伤人，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这儿的主人。”
指令下达，那几条正在深水区游弋的，体长超过五米的青色巨物，身体猛地一顿。它们那冰冷的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残忍。
做完这一切，林夜心满意足地走到角落，撕开了一桶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包装。
他烧上水，将泡面放在桌上，然后舒舒服服地靠进老板椅里。
他打开了最大的那块监控屏幕，将所有水下探测器的画面全部调了出来，摆成了一面电视墙。
热气腾腾的泡面，配上即将上演的“顶级科研团队发癫实录”。
这才是咸鱼生活该有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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