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革站在公司光可鉴人的玻璃幕墙前,窗外是钢筋水泥构筑的都市丛林,下午四点的阳光斜射进来,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反而把他微微发福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团模糊而沉重的墨迹。
今天是他三十五岁生日。
一个对于男人而言,颇为微妙的年纪。说老不老,说小绝对不小。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他这三十五,卡在中间,立没立住,惑却是一点没少。他下意识地想揉揉脸,指尖触到的却是略显松垮的皮肤和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这具身体,就像一台超期服役的机器,各个零件都开始发出不甚和谐的杂音。
“革哥,行政部通知,让去大会议室开会,全体都要到。” 隔壁工位新来的实习生小李探过头,脸上带着点刚入社会的忐忑。
朱革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毫无预兆的全体会议,在这个经济下行的年头,通常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所在的这家中型互联网公司,近半年业务萎缩得厉害,裁员的风声就像梅雨季节的湿气,无孔不入,黏腻地笼罩着每一个人。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穿了三年、领口已经有些磨毛的衬衫,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稍微精神点。这衬衫还是妻子……不,前妻周莉,在两年前他生日时送的。当时她笑着说:“三十五了,该有件像样的行头撑撑场面。” 如今,场面还没撑起来,送行头的人,也早已在一年前就跟他办了离婚手续,理由是“跟你过日子看不到希望”。
希望?朱革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苦笑。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背着每月一万二的房贷,养着两个在老家由年迈父母照看的女儿——一个二年级,一个大班,他的工资就像漏水的桶,无论怎么拼命往里灌,水位线总是不见涨,甚至还在缓慢下降。希望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奢侈品。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单纯地需要更多氧气来支撑这具沉重的躯体,走向会议室。步伐不算蹒跚,却每一步都带着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迟滞感。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投影仪亮着,惨白的光打在幕布上,也映照着下面一张张或紧张、或麻木、或强作镇定的脸。朱革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习惯性地观察着周围同事的面相——这是他最近半年在巨大压力下,不知从何时起莫名觉醒的一种古怪能力,或者说,是一种被迫的敏锐观察力?
坐在前排的产品总监,印堂狭窄,山根(鼻梁根部)隐约有一道横纹,主事业受阻,易犯小人。朱革心里默默念叨。左边那位平时爱拍马屁的运营经理,此刻眼神飘忽,腮骨无肉,所谓“耳后见腮,反目无情”,恐怕……他赶紧打住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自嘲地笑了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看来是最近晚上睡不着,刷太多玄学短视频的后遗症。
总经理很快走了进来,面色沉痛,身后跟着人事总监和财务总监,三人脸上都挂着标准化了的、名为“遗憾”实则“冷漠”的表情。开场白是千篇一律的“感谢大家的付出”、“公司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为了长远发展不得不做出艰难决定”……
朱革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些话术,他太熟悉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只是这次,自己似乎成了被“优化”掉的那个配料。
果然,当人事总监拿起名单,开始念那些“因业务调整不再设岗”的名字时,朱革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清晰,冰冷,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感谢朱革同志多年来为公司做出的贡献,公司会按照N+1的标准给予补偿……”
后面的话,朱革有些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同时振翅。N+1?听起来不错,能顶几个月房贷?大概……三四个月吧。然后呢?他三十五岁了,不是二十五岁,在人才市场上,他这种“高龄”、技术不算顶尖、管理岗又没混上去的“老黄牛”,竞争力有多大,他心里门儿清。
周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是被裁的女同事没忍住。也有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那是幸运留下的。朱革感觉自己像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外面的声音和表情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他木然地跟着被裁的同事们去办手续,交还工牌、电脑,在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他听来,却如同命运的判笔在作响。
抱着一个装满了零碎个人物品的纸箱,朱革走出了这座工作了近八年的写字楼。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更扭曲。他没有立刻去挤那能让人变形的地铁,而是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走。
生日。失业。
这两个词在脑海里交替闪现,荒诞得像一出蹩脚的黑色喜剧。他想起早上母亲从老家打来的电话,叮嘱他“今天生日,记得吃碗面,加两个鸡蛋”。想起大女儿在视频里用稚嫩的声音唱“祝爸爸生日快乐”。那一刻的温暖,此刻被现实的冰水浇得透心凉。他该怎么跟父母说?怎么跟女儿们解释?房贷怎么办?下个学期的学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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