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将姜远山那栋孤悬于南江市郊的独栋小楼彻底吞没。月光稀薄,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影子,唯有远处几声虫鸣划破沉寂。
门铃突兀响起,管家老王弓着腰,脚步轻悄如猫,引着彭国宏穿过玄关,步入客厅。
厅内檀香袅袅,壁炉微火跳跃,映着红木家具的温润光泽。
姜远山闻声,缓缓放下手中那份泛黄的《南江日报》,纸张边缘已磨得毛糙,仿佛承载着岁月风霜。
他从沙发深处起身,动作不疾不徐,如老树盘根般沉稳,年过六旬的身形清瘦,却无半分佝偻。灰白鬓发下,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迎向来客。
当目光落在彭国宏身上时,一丝鹰隼般的锐利闪过,转瞬即逝,复归温和笑意。
彭国宏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姜远山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
他五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剪裁得体的藏青西装裹着微胖身躯,举手投足间透着久居上位的从容气度。脸上堆满谦恭热切的笑容,声音洪亮如钟:
“姜社长,多年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那份感激几乎要溢满客厅,却被他眼底那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悄然吞噬,不露半分真实情绪。
姜远山淡然一笑,枯瘦的手掌轻拍对方手背,示意落座:
“国宏啊,你现在可是咱们南江市的市长,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头子,真是难得。”他隐去了“代”字,语调平和如叙家常,却字字千钧。
“您这是什么话,”彭国宏正色道,身子微微前倾,语气诚恳似铁:
“我能有今天,全靠您当年的提携和教诲。您是我的老领导,更是我的恩师,再忙也得来看您。”
两人寒暄着,气氛看似融融,却似薄冰覆盖暗流。
一旁,姜峰静静地为两人斟上热茶,青瓷茶具在他手中叮当作响。
他身材高大挺拔,脸色却苍白如纸,下巴上青色胡茬杂乱,眼里的血丝如蛛网密布,透出连日奔波的无尽疲惫。
当彭国宏的目光扫过时,他脊背瞬间绷直,指节因握紧茶壶而泛白,眼神里闪过一丝野兽般的敌意,似在无声守护领地。
“小峰,”彭国宏转向他,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听说你现在在厂里干得不错,很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姜峰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对方,嘴角勉强上扬,扯出个生硬弧度,毫无笑意:
“彭代市长过奖了,我只是个普通工会主席,做的都是分内事。”他将茶杯轻放彭国宏面前,动作克制,却泄出心底波澜,“谢谢您百忙之中还关心我。”
彭国宏的笑意更深,主动颔首,语气带着长者般的宽慰:
“小峰,受委屈了。不过,年轻人嘛,经点风雨是好事。你父亲当年在南江日报,顶着多大的压力搞改革,那才叫真正的风浪!”
话音落下,既是抚慰,亦是无形鞭策。
姜峰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攥紧,指节白得刺目,喉结滚动,终只从齿缝挤出:“谢谢。”
两人落座,管家奉上清茶后躬身退下,厅内只剩茶香缭绕与壁炉噼啪。
彭国宏端起茶杯,指腹摩挲杯沿,语气诚恳如凿石:
“姜社长,峰主席的事,多亏了您在背后周旋。纪委那边能这么快放人,没有您的影响力和那些老关系,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姜远山轻轻摆手,端起茶杯吹散浮叶,雾气氤氲间,他眼神深邃:
“峰儿这孩子,性子是急了些,但心是好的。他太想证明自己,反而走了弯路。这次也算是个教训,让他知道,水有多深。”
话语平淡,却似重锤落地,不容置疑。彭国宏心头一凛,脊背微僵,更笃定此行价值。
姜远山呷了口茶,续道:
“国宏啊,你现在是身居要职,看问题要更全面。峰儿回来,不能让他闲着,也不能让他再走老路。南江厂那边,是个好地方,水深,但也能养大鱼。你给他个机会,让他去闯闯,成与不成,对他都是历练。”
彭国宏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应声:
“您放心,姜社长。南江厂正好需要一位懂经营、有魄力的领导。姜峰同志年轻有为,正是合适的人选。我会安排好的。”
语毕,他举杯轻啜,目光与姜远山短暂交汇,无声中契约已定。
姜远山满意颔首,不再言语,厅内只余茶香与夜色交织,默契如墨,深不可测。
纪委放人后的第三天,姜峰便以雷霆之势重返南江厂。
不过这一次,他的身份不再是工会主席,而是由市委组织部直接任命的南江厂新任厂长。
就职仪式简短而隆重。彭国宏亲自出席,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充分肯定了姜峰同志的改革精神和工作能力。
台下,姜峰身着笔挺的西装,面带自信的微笑,接受着众人或敬佩、或疑惑、或嫉妒的目光。
仪式结束后,姜峰立刻召开了全厂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微妙。许多人还记得不久前姜峰被纪委带走的场景,没想到他不仅没事,反而官升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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