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的硝烟与血腥味,似乎已经渗进了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把混合着铁锈、焦土和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粉末,灼烧着气管。
那声音,也并未远去,直升机的轰鸣声在耳边持续不断地回响,像一头被困在金属笼子里的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拒绝了所有后续安排,那些掌声与赞誉遥远得如同隔世,甚至透着刺耳的虚伪。它们换不回小芬母亲的健康,更填补不了她内心的空洞。我需要的不是嘉奖,而是一个答案。他独自踏上了返回南江厂的路。
南江厂,这个承载了他童年记忆、父亲梦想和自己青春起点的地方,老旧的红砖墙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生锈的铁门上斑驳的油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铁锈,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此刻在他心中,是唯一的避风港,也是他必须坚守的阵地。
那里有父亲沾满机油的味道,有少年时在车间里追逐打闹的笑声,有顾小芬在樱花树下清澈如水的眼神,可现在,它更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在时代的海洋中风雨飘摇,等待着他的回归。
一路上,城市的繁华与喧嚣与他无关,他穿过拥挤的街道,行人匆匆,脸上带着或麻木或急切的神情,却无人留意这个满身疲惫、眼神迷茫的男人。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顾小芬母亲姚婉清出事的消息,回响着秦品告诉他“小芬现在情绪很不稳定,需要时间”时那凝重的眼神,那眼神中的担忧和无奈,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心。他必须立刻见到她,亲口告诉她,他回来了,一切有他。
他的内心像揣了一只乱撞的兔子,既期待又恐惧,期待见到她的那一刻,重温她温暖的笑容,感受她发丝间的清香,又恐惧她眼中可能出现的陌生与疏离,那种未知的冰冷让他手心冒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然而,当他满怀忐忑与期待,站在临江小筑那扇熟悉的门前时,木门上的浮雕花纹依然栩栩如生,镀金门把手入手润滑,带着一丝金属的凉意,迎接他的,却是冰冷的沉默。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声控灯,在他停下脚步时亮起,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潮湿混合的气味,几只小飞虫在灯泡周围盘旋,一切都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小芬,是我,陈平。我回来了。”
他轻声敲门,指节敲在木板上,发出“咚、咚”的空洞回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没有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吞噬。
他能感觉到门后有人,能感觉到那道熟悉的目光正透过猫眼,冰冷地审视着他,那目光穿透薄薄的木板,带着无形的压力,像冰冷的针,刺在他的皮肤上。
那目光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疏离和……痛苦,那痛苦像黑雾般弥漫开来,将他包裹,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陈平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仿佛坠入万丈冰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小芬,我知道你很难过,阿姨的事……我听说了。你开门,让我看看你,好吗?”
陈平的声音带着恳求,他将手掌贴在冰冷的门板上,指尖感受到木纹的粗糙和微弱的震动,仿佛想通过这微薄的触感,传递自己的心意。
他多想此刻能拥有穿透木板的眼睛,看看她是不是瘦了,脸颊是否凹陷,是不是哭了,泪水是否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许久,门内终于传来顾小芬的声音,那声音沙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你走吧,陈平。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可是……”陈平试图辩解,声音哽咽,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没有可是。”顾小芬打断了他,语气陡然变得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陈平的心脏:
“我妈妈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身上插满了管子,像个植物人!而我爸爸……我爸爸被当成嫌疑人抓走了!你知道吗?就在你为了你的那些秘密、你的战斗,在山里出生入死的时候!陈平,你的世界太大了,大到装不下我们这些凡人的悲欢离合!你追求的是‘深渊’的秘密,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梦,可我呢?我只想我的妈妈能醒过来,能再叫我一声‘小芬’!我只想我的爸爸能回家,能再抱抱我!你的英雄主义,能不能分一点点,来拯救我们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陈平所有的愧疚和无力,让他无处遁形。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在做什么?他在拯救世界,可他自己的世界,却在他身后轰然倒塌,碎片扎得他生疼,鲜血淋漓。
“你知道吗?”顾小芬的声音透过门板,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仿佛在压抑着即将崩溃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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