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副书记调研带来的波澜尚未完全平息,长湖县在低调务实中稳步前行。李鸣风继续推行他的“静水流深”策略,将重心放在内部治理的提升和短板的补齐上,外界关于他的各种议论似乎渐渐淡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日,李鸣风正在主持召开一个关于全县营商环境迭代升级的务虚会,鼓励各部门跳出条框,提出更具创新性的服务举措。会议气氛热烈,不少年轻干部大胆建言。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县委办陈主任脸色凝重地快步走到李鸣风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并将一部正在通话中的保密手机递给了他。
李鸣风的眉头微微蹙起,但瞬间恢复平静。他对与会人员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电话是省纪委副书记王鸿伟打来的,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严肃:
“鸣风同志,说话方便吗?”
“王书记请讲,我一个人。”李鸣风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边。
“嗯。两件事。”王鸿伟言简意赅,“第一,关于吴国栋案,经过深入调查和艰难攻坚,已经取得决定性进展,其涉嫌受贿、滥用职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等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即将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这是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正式听到消息,李鸣风心中还是松了口气,这条盘踞在千湖乃至省里的巨大毒瘤,终于被彻底剜除。
“第二,”王鸿伟的语气顿了顿,变得更加凝重,“在深挖吴国栋案及其关联案件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些涉及其他干部的问题线索,其中……包括一些对你个人的不实举报。”
李鸣风的心微微一提,但声音依旧平稳:“王书记,我接受组织任何审查。是关于哪些方面?”
“主要集中在你主政长湖初期,为了应对危机,在国资处置、与寰宇资本谈判等过程中,是否存在‘利益输送’、‘低估贱卖’、‘滥用职权’等问题。”王鸿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举报材料写得有鼻子有眼,时间、地点、人物似乎都很翔实,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李鸣风瞬间明白了。这是吴国栋残余势力的反扑,或者是某些见不得长湖好、见不得他好的人,趁着他荣誉加身又主动低调之际,射出的冷箭。他们不敢质疑现在的成绩,就从历史中寻找甚至编造“污点”,企图从根本上否定他、扳倒他。
“王书记,长湖初期的所有重大决策,均经过县委常委会集体研究决定,程序合规。国资处置有多轮评估和第三方审计报告佐证,与寰宇的合作协议全文公开透明,所有过程都有详细纪要可供查证。我李鸣风在此郑重向组织保证,绝无私心,绝无任何违规违纪行为!愿意接受组织最严格的审查!”李鸣风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充满了底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他的反应。随后,王鸿伟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你的态度很好。省纪委是讲事实、重证据的。之所以提前跟你通气,一是基于对一位优秀县委书记的保护和信任,二是希望你稳住心神,不要因此影响工作,更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去打听或干扰调查。清者自清,组织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结论。”
“请王书记和省委放心!我李鸣风行得正、坐得直,绝不会因此有任何思想包袱,长湖的工作绝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李鸣风当即表态。
“好。那就这样。”王鸿伟挂了电话。
李鸣风握着手机,在窗前站了片刻。窗外阳光明媚,但他的心头却笼罩了一层短暂的阴霾。尽管问心无愧,但被调查,尤其是被匿名举报调查,终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其中蕴含的风险和变数,他比谁都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这股情绪压下。他知道,此刻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他,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得镇定自若。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走回会议室。面对下属们探询的目光,他轻松地笑了笑:“没事,省里一个紧急电话,继续开会。刚才小张提出的那个‘一码通办’的想法很有意思,详细说说……”
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主持讨论,甚至比刚才更加投入。但他的内心,已然绷紧了一根弦。
随后的几天,李鸣风表现得一切如常。该开会开会,该调研调研,该批示批示。只有极少数核心人员,如徐海峰、郑朝阳,从他更加冷峻的眼神和偶尔的走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在李鸣风的授意下,郑朝阳悄然加强了对内部信息的管控,防止任何不实消息扩散引发混乱。
调查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省纪委的工作组悄无声息地进驻过长湖,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们调阅了大量的档案、会议记录、审计报告,约谈了一些相关的干部和当事人。整个过程,如同清风拂过,没有掀起任何明显的波澜,但李鸣风能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严谨而审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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