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鹰号”沉没的消息,并未立刻像普通捷报那样通过明码电波传遍四方。它首先是在盟军内部最高层级,以及日本大本营最核心的圈子内,引发了一场无声却剧烈的地震。
在珍珠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一份标注着“绝密/ULTRA”的战报被送到尼米兹上将手中。当他的目光扫过“确认击沉日军护航航母‘云鹰号’(原‘春日丸’),地点……,参与兵力:‘东方旅’所属海空部队……”这几行字时,这位以沉稳着称的海军上将,拿着报告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碧蓝的珍珠港,那里停泊着在中途岛战役中伤痕累累、正在维修的舰只。“云鹰号”并非“赤城”、“加贺”那样的主力,但其象征意义和实战价值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击沉它的,不是庞大的特混舰队,不是成群的舰载机,而是一支……非正规的,甚至某种程度上是“客串”海军的力量。
“他们……真的做到了。”尼米兹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复杂的钦佩。他立刻召来了情报参谋和作战部长。“重新评估!重新评估这支‘东方旅’的全部潜力,尤其是林晓此人!他们拥有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战术整合能力和……技术应用能力。”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以我个人名义,向林晓将军发去贺电,措辞……要体现出最高级别的赞赏和重视。”
几乎在尼米兹收到战报的同时,在遥远的重庆,一份来自盟军东南亚战区司令部的通报,也被以最快速度送到了委员长侍从室。当“击沉日军航母”这几个字被念出时,办公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即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低语。尽管知道这支“东方旅”有着极强的独立性,甚至某些方面让最高当局心存芥蒂,但此刻,这份战功是无可置疑的,是属于“中国军队”的荣耀!嘉奖令和铺天盖地的宣传指示被迅速拟定,虽然他们可能连“云鹰号”具体长什么样都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此塑造为抗战以来的又一“伟大胜利”。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伦敦唐宁街十号和华盛顿白宫,相关简报也被摆上了邱吉尔和罗斯福的案头。这两位战略家看到的,不仅仅是又一份击沉报表,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极具弹性和攻击力的战争节点正在太平洋战场崛起。邱吉尔或许会再次想起他那句“大英帝国最忠实的朋友”的调侃,但此刻,这调侃中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罗斯福则在其炉边谈话的草稿上,又添上了一笔关于“所有热爱自由的人民都在贡献力量”的注脚。
然而,真正将“震撼”二字诠释到极致的,是位于东京的日本大本营。
当“云鹰号”失去联络,随后通过零星逃回的特鲁克基地的驱逐舰船员带回了“遭遇敌方潜艇与飞机协同攻击,云鹰号壮烈战沉”的破碎信息后,大本营海军部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是压抑不住的惊怒。
一艘航母!哪怕只是一艘护航航母,竟然在相对安全的后方航线上,被敌人以这种方式击沉了?!对手不是美国人的主力舰队,而是一支之前被视为疥癣之疾的、活跃在缅甸和破交线上的“杂牌”部队?!
“八嘎!这不可能!”一名海军中将愤怒地拍着桌子,“‘云鹰号’即便性能稍逊,也有两艘驱逐舰护航!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
“根据生还者描述,”一名参谋官硬着头皮汇报,声音干涩,“敌方首先以飞机骚扰引诱护航舰只,随后潜艇趁机发动致命雷击,最后飞机再进行补刀……战术协同极其精准狠辣。他们……他们称那支航空队为‘查理天使’,那艘潜艇……疑似是之前通报过的‘海狼’。”
“查理天使……海狼……东方旅……”另一个更老成持重的将领喃喃念着这些越来越频繁出现在损失报告上的名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们之前太小看他们了。这绝不是普通的游击队或者破交部队。他们拥有猎杀主力舰艇的能力和野心!”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开始在日本海军高层中悄然蔓延。这次损失的不仅是一艘航母和上面的飞机、人员,更是打破了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这意味着,即便不在正面决战战场上,他们的海上力量,尤其是那些相对脆弱的辅助航母和运输船队,也随时可能遭到来自意想不到方向的、致命的立体打击。整个后勤航运体系的安全评估,必须被重新推翻计算!
大本营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一方面严密封锁消息,避免影响已经因瓜岛战事不利而低落的士气;另一方面,则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摸清这支“东方旅”的底细,尤其是其指挥官林晓的背景、其装备技术的来源、其海空协同的具体模式!同时,调整护航策略,增加反潜巡逻力度,甚至考虑抽调部分前线航空兵力,用于后方重要航线的保护。
“悬赏!”会议上,有人提出了极端措施,“对林晓,以及其核心部下查理、雷诺等人,发出最高额度的悬赏!无论死活!”
“击沉航母的震撼”,如同投入太平洋的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至战争的每一个角落。“东方旅”这个名字,不再仅仅代表着缅北丛林的难缠对手或太平洋上的海盗幽灵,而是真正跻身于能够影响战局走向的重要力量之列。他们用“云鹰号”的残骸,向全世界宣告了其拥有猎杀航母的獠牙。
而在这一切风暴的中心,林晓在收到雪片般飞来的贺电和嘉奖令时,脸上却没有任何得意。他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太平洋海图,目光落在了日军势力范围的纵深。他知道,最猛烈的风暴,即将因这份“震撼”而向他们袭来。日军的报复,必将空前酷烈。胜利的荣耀,此刻已化作了更沉重的责任与更危险的未来。他们斩落了一头“伪龙”,但真正的恶龙,已被惊醒,正盘踞在巢穴中,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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