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晨雾,将山谷间弥漫的乳白色水汽染上些许金边。林皓蜷缩在干涸溪床旁一块巨岩的阴影里,如同受伤的野兽,警惕地窥视着逐渐苏醒的世界。
一夜的亡命奔逃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左臂的伤口在短暂的休息后,疼痛变得更加尖锐和清晰,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扯着那片肿胀溃烂的区域,带来一阵阵灼热的悸动。寒冷和饥饿并未因天明而缓解,反而在光线下显得更加具体和难以忍受。桑伯给的那个杂粮窝窝早已吃完,水囊也即将见底。
他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个藏身之所,并且……找到食物和水。
根据桑伯的指引和昨夜艰难的跋涉判断,他应该已经离开了桑坪村所在的那片深山,进入了相对靠近外围的山丘地带。野三关,那个萦绕在心头许久的目标,似乎不再遥不可及。但这也意味着,他可能已经进入了敌人重点布控的区域。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脚下的干涸溪床在前方不远处汇入了一条水量充沛的山涧,水流潺潺,两岸林木依旧茂密,但地势已趋于平缓。在山涧对岸,隐约能看到一条被车轮和脚步压出的、不算宽阔的土路,蜿蜒着通向东南方向。
那应该就是通往野三关的官道支线之一。
有路,就有人烟,但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林皓强撑着站起身,用树枝拨开挡路的灌木,小心翼翼地滑下溪床,蹚过冰冷刺骨、深及膝盖的山涧河水,湿漉漉地爬上了对岸。他不敢立刻走上那条土路,而是借助路旁茂密的灌木和树林的掩护,沿着与道路平行的方向,缓慢向前移动。
走了约莫两三里地,地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平坦的谷地。而在那片谷地靠近路边的位置,赫然立着几间简陋的茅草屋,屋顶的烟囱正冒着袅袅青烟。屋前搭着一个草棚,棚下摆着几张粗糙的木桌和条凳,旁边挑着一面褪色的布幌子,上面似乎写着一个模糊的“茶”字。
是一个路边茶棚。
林皓的心脏猛地一跳。茶棚意味着可以获取食物和饮水,也意味着可能打听到消息,但更意味着极度的危险,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耳目混杂,很可能就有敌人的眼线。
他伏在距离茶棚百余步外的一簇茂密荆棘丛后,仔细观察着。此刻天色尚早,茶棚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穿着灰色短褂、腰间系着油腻围裙的矮胖男人在灶台前忙碌,似乎是在烧水准备生意。棚子旁边还拴着一头瘦骨嶙峋的毛驴,正低头啃食着地上的干草。
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的山间野店。
饥饿和干渴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胃和喉咙。左臂的伤口也需要清洁和更换敷料。冒险进去,还是继续忍耐,绕道而行?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茶棚里那个矮胖男人似乎忙完了手里的活计,直起腰,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把脸,然后朝着林皓藏身的大致方向,随意地瞥了一眼。
那目光似乎并无特定目标,只是习惯性地扫视周围环境。但林皓却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下意识地将身体伏得更低。
那男人并没有过多停留,转身走进屋里,端出一个簸箕,开始慢悠悠地筛选里面的豆子。
林皓死死盯着那男人的动作,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痕迹。是普通的山民,还是伪装的暗哨?他无法确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阳光越来越强烈,驱散了晨雾,也带来了温度。林皓感觉自己的嘴唇已经干裂,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他知道,再这样耗下去,不需要敌人动手,他自己就会因为伤重和脱水而倒毙在这荒郊野岭。
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不能进去,但可以尝试在茶棚外围寻找机会,比如看看有没有后院的水井,或者等待伙计出来倾倒泔水时,捡拾一些残羹剩饭。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树林边缘,迂回着向茶棚后方摸去。茶棚后面是用竹篱笆简单围起来的一个小院,里面堆着柴火,晾着几件粗布衣服,角落果然有一口石砌的水井。
院子里没有人。
林皓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观察了片刻,确认安全后,如同一只狸猫般,迅速而无声地溜过那片空地,扑到井边。
井水清澈,映出他苍白憔悴、沾满泥污的脸。他也顾不得许多,用右手掬起冰凉的井水,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又撩起水清洗了一下脸颊和左臂伤口周围的皮肤。冰冷的刺激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桑伯给的、所剩无几的干净布条,蘸着井水,准备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茶棚后门被推开了。
林皓浑身一僵,动作瞬间停滞,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猛地抬头,只见那个系着油腻围裙的矮胖男人,正端着一个木盆站在门口,显然是要出来倒水。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矮胖男人显然也没料到后院井边会有人,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山民特有的、带着点麻木和戒备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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