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浸透了裤腿,每一步都踩在滑腻的河床淤泥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咕噜”声。林皓高举双手,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那艘沉默的铁壳船。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漆黑的水面上,随着波纹扭曲晃动。船体如同蛰伏的巨兽,在微弱的水波中轻轻起伏,甲板上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船首那盏灯依旧在以三短一长的规律闪烁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催促。
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船体锈蚀的铆钉和剥落的油漆。一种混合着柴油、铁锈和某种沉闷货物气味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就在林皓距离船身还有几步之遥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船舷上方阴影中传来,说的是带着浓重口音、但勉强能听懂的国语:
“站住。就你一个?”
林皓停下脚步,仰头望去。之前那个矮壮的男人出现在船舷边,半个身子隐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审视着自己。
“还有一个,受了重伤,在那边。”林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指了指来时的方向,“需要医生。”
船上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河水拍打船体的轻响。矮壮男人似乎在权衡。
“东西呢?”他换了个问题。
“在我身上。但我要先确认我兄弟的安全。”林皓坚持道。他不能轻易交出唯一的筹码。
矮壮男人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耐,但并没有发作。他回头对船舱里低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方言,林皓没听懂。随即,一条粗糙的绳梯从船舷抛了下来,落在林皓面前的水中。
“上来。快点。”矮壮男人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
林皓没有犹豫,抓住湿漉漉的绳梯,艰难地攀爬而上。当他翻过船舷,踏上冰冷的甲板时,立刻感到几道目光从不同方向的阴影中射来,充满了警惕和审视。除了矮壮男人,甲板上至少还有两三个黑影,或倚着舱壁,或藏在缆绳堆后,如同暗夜中的礁石。
矮壮男人走上前来,他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粗糙,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角划到下颌,眼神凶狠如鹰隼。他伸出手,一言不发。
林皓知道他的意思。他缓缓从怀中掏出那个油布小包,递了过去。矮壮男人一把抓过,再次打开,就着月光和船首灯微弱的光芒,仔细看了看那张写着“SOS - 风铃草”的纸条和那片微缩胶片。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尤其是看到“风铃草”符号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人在哪?”他收起小包,塞进自己怀里,语气稍缓,但依旧冰冷。
“离这里不远,一个树根下的洼地里,他动不了。”林皓急切地说。
矮壮男人对旁边一个黑影打了个手势。那人点了点头,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绳梯,消失在岸边的黑暗中。是去接应阿坤了。
林皓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松。他快速扫视着这艘船。甲板上堆放着一些用防水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货物,形状不一。船员们看起来都沉默寡言,动作精干,带着一股长期在危险边缘行走的悍勇之气,不像是普通的船工或渔民。
“跟我来。”矮壮男人示意林皓跟上,转身走向船尾的驾驶舱。驾驶舱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面容精瘦、戴着破旧鸭舌帽的舵手在操控着船舵,对林皓的到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矮壮男人拉开驾驶舱后面一扇低矮的小门,露出一段向下的、陡峭的铁梯。“下去等着。”
林皓顺着铁梯下到船舱。舱内空间狭小,空气混浊,弥漫着更浓的柴油味、汗味和烟草味。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挂在舱顶,随着船身轻轻摇晃。这里似乎是船员休息室,有着简陋的吊床和一张固定在地上的木桌。
他刚站稳,就听到甲板上传来一阵动静和压抑的吆喝声。过了一会儿,两个船员小心翼翼地用临时担架(看起来像一块破门板)将昏迷不醒的阿坤抬了下来,轻轻放在一张空着的吊床上。阿坤脸色惨白,呼吸微弱,但总算离开了那个冰冷的沼泽。
矮壮男人也跟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阿坤的状况,对旁边一个年纪稍大、脸上皱纹如同刀刻的老船员扬了扬下巴:“老陈,看看他。”
那个叫老陈的船员默不作声地走上前,熟练地检查阿坤的伤口,探了探他的脉搏和额头,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他走到一个角落的木箱前,翻找出一个简陋的医疗箱,里面有一些止血粉、绷带和几支看起来像是土制草药的药膏。
“伤很重,失血太多,伤口烂了。”老陈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开始清理阿坤腿上的伤口,手法倒是出人意料地专业利落,“烧得厉害,能不能挺过去,看他的命。”
林皓的心揪紧了,但眼下这已是能获得的最好处理。他低声道:“谢谢。”
老陈没理会,专注地处理伤口。矮壮男人则拉过一张凳子,坐在林皓对面,点燃了一支味道呛人的卷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林皓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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