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婚礼余韵尚未完全散去，琅寰苑主卧内，红烛高燃，却弥漫着一种与前夜庄重截然不同的、微妙而略带尴尬的气氛。沉重的婚服与花冠已除下，五人皆换了轻便的丝绸中衣，白日里的仪式感褪去，现实的、关乎“如何共处一室”的问题，便突兀地摆在了面前。
这间主卧极大，那张拔步千工床更是宽敞得惊人，睡下五人绰绰有余。然而，此刻却无人率先动作。
叶灵儿盘腿坐在床沿，晃着白皙的小腿，眼睛亮晶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李靖风身上，语出惊人：“所以……我们今晚怎么睡？划拳决定谁睡中间吗？”
“灵儿！”苏清月刚抿了一口侍女奉上的安神茶，险些呛到，她放下茶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休要胡言乱语。” 她语气依旧维持着惯常的清冷，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她的不自在。纵是商海沉浮、见惯风浪，此情此景也远超她的经验范畴。
秦雪抱着手臂，倚在离床稍远的雕花柱旁，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房间布局，仿佛在评估安全系数，闻言嗤笑一声，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直率：“划拳？不如抽签，或者按年龄、按身高？” 她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试图用职业性的冷静掩盖内心的波澜。
叶诗涵正细心地将卸下的钗环收入妆奁，闻言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红晕，柔声打圆场：“灵儿妹妹莫要顽皮。此事……此事还需……夫君定夺。” 她将难题轻巧地抛回给一直沉默的李靖风，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
李靖风站在窗前，看似在欣赏窗外朦胧的月色，实则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他一生历经战阵、朝堂风云，却从未面临过如此“棘手”的局势。他清咳一声，转过身，目光扫过四位风格各异、皆世间罕见的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床榻宽敞，各自安歇即可，不必……拘泥于形式。”
“哦？‘不必拘泥’？” 苏清月挑眉，抓住了他话语里的模糊之处，语气带着一丝商场上惯有的探究，“意思是，随意就好？那若是夜里翻身，不慎压到谁的头发，或者抢了谁的被子，又当如何？是否需立个‘寝规’？” 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试图将这种混乱纳入可管理的规则之内。
叶灵儿立刻举手，兴致勃勃：“我赞成立规矩！比如，不许抢灵儿的枕头！不许半夜把灵儿踹下床！”
秦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硬邦邦的：“你以为这是警校宿舍吗？还立寝规……真要有歹人摸进来，你这规矩顶什么用？”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才想起配枪并未带入睡房。
李靖风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方才那点尴尬竟奇异地消散了不少。他走到床边，伸手按了按那铺着柔软锦褥的床面，沉吟片刻，做出了第一个决定：“既然如此……今夜，我便睡在这外侧。” 他指了指床沿的位置，“便于起身，也……免得挤着你们。”
他这个决定，带着一种笨拙的体贴，将相对自由和安全的内部空间留给了她们。
四女皆是一愣。苏清月眸光微动，似有所感。秦雪抱臂的手稍稍放松。叶诗涵眼中柔情更甚。叶灵儿却嘟起了嘴：“啊？睡边上多不舒服啊……”
“无妨。”李靖风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军旅之中，席地而卧亦是常事，有此床榻，已是极好。”
既定了大体位置，剩下的便是细节。吹熄蜡烛后，只留了一盏角落里的长明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五人依次上床，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李靖风依言睡在最外侧，接着是……谁？
苏清月犹豫了一下，选择了靠近李靖风的位置，动作优雅地躺下，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背对着他，仿佛已然熟睡。叶诗涵则挨着苏清月躺下，面向内侧，姿态温婉。叶灵儿本想挤到李靖风另一边，却被秦雪不着痕迹地拉了一把。
“你睡最里面。”秦雪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低声道，自己则占据了李靖风另一侧的外沿位置，与他之间也隔着一人宽的距离，面朝外，如同守卫。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姿态，保护里面的三人，或许，也包含了身旁的他。
叶灵儿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爬到了最里面，躺在叶诗涵身边。
一时间，偌大的床榻上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红烛泪干，月光透过窗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然而，这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呃……”约莫一炷香后，叶诗涵极小声道，“清月姐……你的头发……压到我手臂了……”
苏清月微微一僵，默默地将铺散开的长发拢了拢：“抱歉。”
又过了一会儿。
“灵儿……”这次是秦雪带着压抑怒气的声音，“你的脚……能别乱蹬吗？”
叶灵儿迷迷糊糊地回应：“啊？我做梦在放纸鸢嘛……”
李靖风躺在最外侧，听着身后细微的动静，嘴角却在黑暗中无声地勾起。这与他想象中任何新婚之夜都不同，没有旖旎温存，却充满了鲜活的人间烟火气。他轻轻翻了个身，面向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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