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晨的朝阳第一次吝啬地将金红色的光斑洒在志阳市冰冷的水泥森林上时,魅姬也在一片陌生的柔软中醒了过来。
意识如同沉船被打捞,缓慢而沉重地浮出混沌的海面。昨夜那撕裂神经的疲惫,那透支生命般的激战,早已抽干了她最后一丝清明,以至于记忆的断片在脑海中漂浮。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如何结束那场逃亡,如何陷入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睡眠。
她支撑着坐起,动作牵扯着每一寸肌肉,酸胀与钝痛瞬间唤醒沉睡的痛觉神经。丝滑的深色被褥从肩头滑落,露出同样陌生的、明显过于宽大的灰色棉质睡衣。她环顾四周,目光带着初醒的茫然扫过这间宽敞得近乎空旷的卧室。
极简主义的装潢,线条冷硬,色调是深灰与纯黑的主旋律。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晨曦中勾勒出参差的剪影。一面占据整堵墙的镜子倒映着她此刻的狼狈与困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皮革、消毒水和淡淡烟草的气息,冷冽而疏离。
记忆的碎片开始重组、拼接。
屠夫那张永远如同冰封湖面般冷峻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昨夜,在废弃工厂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中,在钰子被暮知宁强行带走的绝望漩涡里,在她自己几乎力竭崩溃的边缘,是他出现了。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安慰,只有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跟我走,你需要休息。”那时的她,大脑早已被疲惫和悲伤的浓雾吞噬,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对眼前这个男人根深蒂固的信任。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迷迷糊糊地跟着他穿行在志阳市深夜的阴影里,最终来到了这里——屠夫在市区某个不为人知的临时据点。
一觉醒来,魅姬恍惚间觉得那撕心裂肺的一切——钰子的哀泣、暮知宁的狞笑、遍地的尸骸、还有自己那不顾一切的疯狂战斗——都像是一场过于逼真、过于沉重的噩梦。然而,身体深处传来的、如同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的剧烈酸痛,无情地粉碎了这最后一丝侥幸。那不是梦,是刻入骨髓的现实。
钰子……想到那个总是怯生生却又倔强的男孩,魅姬的心口像被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现在不是沉溺悲伤的时候。
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屠夫的私人领域,一种奇异的紧绷感瞬间取代了恍惚。她迅速掀开被子下床。异能者的体质终究强悍,虽然酸痛难忍,但基本的行动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她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深色木地板上,走向门口。
就在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她的余光瞥见了靠墙的深色实木桌子上,随意堆叠着的一团深色衣物。那布料上凝固着大片大片暗沉近黑的污渍,边缘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紫褐色。
是血。干涸已久的血。
那是她昨晚的衣服!被暮知宁的能量摧毁,在与机械产物战斗时被撕裂得支离破碎,又被自己的鲜血彻底浸透的“战袍”!
魅姬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宽大的灰色睡衣空空荡荡,领口滑落,露出半截锁骨和肩膀。这尺寸……绝对不是她的!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升。她立刻明白了——是有人在她昏迷后给她换了衣服!
会是谁?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这里是屠夫的地盘,能进入这个房间,并且会做这种事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魅姬。她先是微微一怔,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愕然。但紧接着,一种奇异的、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莫名雀跃的情绪涌了上来,竟然让她忍不住,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沙哑的笑声从她喉咙里逸出,“这屠夫……看着冷冰冰的,倒还挺够意思的嘛。”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身上柔软的睡衣布料。非但没有寻常女子该有的羞涩或恼怒,心底深处反而因为这个“发现”而泛起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暖意和……开心?仿佛这件不合身的衣服,成了某种无言的、带着体温的证明。
她收敛了笑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轻轻拉开厚重的房门,门外是一条同样风格冷峻、铺着深灰色地毯的走廊。她发现自己身处三楼。站在走廊的栏杆旁向下望去,视野豁然开朗。一个挑高至少两层楼的巨大客厅呈现在眼前。客厅中央,一盏由无数水晶棱柱组成的、宛如倒悬冰川般的巨大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稀薄晨光,在深色的墙壁和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细碎而冰冷的光斑。
奢华,冰冷,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压迫感。
魅姬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就是顶级掠食者小队的财力吗?想想自己那辆改装过无数次、既是交通工具又是移动堡垒、还时常需要她“劫富济贫”才能维持运转的破旧房车,一股强烈的贫富差距感让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真是人比人……算了,没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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