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了市里最好的一家人民医院。
挂号，排队，等待。
妇产科门诊外坐满了人，有满脸幸福的准父母，也有神色焦虑的夫妇。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清欢更加紧张，她几乎全程都紧紧握着岁安的手，指甲掐得他生疼。
但岁安一声不吭，只是反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郁清欢！”
护士终于叫到了她的名字。
岁安立刻起身，扶着清欢走进诊室。
坐诊的是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女医生。
医生例行询问了停经时间、身体反应等基本情况，清欢回答得有些磕绊，岁安在一旁小声补充着。
随后，医生开了尿检和B超的单子。
做尿检时，清欢的手一直在抖，岁安陪在她身边，低声安抚：
“别怕，就是常规检查。”
等待尿检结果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格外漫长。
当护士将报告单递给岁安，上面清晰地显示着“HCG阳性”时，岁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科学的确认，心脏还是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纸，仿佛攥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行证。
“走，去做B超。”
他深吸一口气，揽住清欢的肩膀，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B超室更加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声响。
清欢躺在检查床上，暴露出的腹部因为紧张而起伏。
冰凉的耦合剂涂在皮肤上，让她瑟缩了一下。
岁安就站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台小小的显示屏。
操作B超的医生神情专注，手中的探头在清欢腹部缓缓移动。
屏幕上出现灰白相间的、难以辨认的图像。
医生盯着屏幕，眉头微微蹙起，然后又移动了一下探头。
岁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清欢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清欢也屏住了呼吸，恐惧地看着医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医生忽然“咦”了一声，随即脸上露出了惊讶而又带着笑意的表情。
她转过头，看向紧张万分的两人，语气轻快地说：
“哎呀，恭喜你们啊！怪不得反应这么大，原来是双胞胎！”
“……”
双……双胞胎？！
岁安和清欢同时愣住了，仿佛没听懂这个词的意思。
医生见他们没反应，笑着用探头在清欢肚子上又划了一下，指着屏幕上两个清晰了些的小暗区：
“看这里，还有这里，两个孕囊，都很清楚。
是双胞胎没错！”
岁安猛地凑近屏幕，几乎要把脸贴上去。
他死死盯着医生指的那两个地方，虽然看不太懂，但那两个独立存在的小点，确实存在！
不是一个，是两个！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床上的清欢。
清欢也正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双……双胞胎？”
清欢喃喃地重复着，声音飘忽。
“对，双胞胎！”
医生肯定地点头，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喜悦：
“目前看发育情况都挺好的。你们家族有双胞胎史吗？”
岁安和清欢茫然地摇头。他们连自己的根在哪里都不知道，又何谈家族史。
“那就是缘分了！”
医生笑着记录数据：
“双胞胎孕期会更辛苦一些，营养要跟上，定期产检一定要来……”
医生后面又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但岁安和清欢都有些魂不守舍，大部分都没听进去。
他们拿着那张刚刚打印出来的、模糊的B超单，上面依稀能看到两个小圆圈的标注，像两个神秘的密码，解锁了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未来。
走出B超室，来到相对安静的走廊，岁安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又抬头看向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清欢。
双胞胎。一男一女？
医生刚才似乎根据孕囊形态推测了一下可能性，但并未完全确定。
可无论男女，这都是双倍的惊喜，也是双倍的责任。
他看着清欢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复杂的红晕，那双大眼睛里水光潋滟。
“清欢，”
岁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他伸出手，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你听到了吗？两个……我们有两个孩子了。”
清欢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下同样剧烈的心跳。
她低下头，看着那张B超单，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两个小圆圈的位置。
两个。
她体内正孕育着两个与她跟岁安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这个认知，冲刷着她之前所有的担忧和恐惧。
那份对母亲身份的畏惧，在这一刻，似乎被一种更强大的母性本能压过了一头。
她抬起头，看向岁安，笑了出来：
“嗯……”
从医院出来，坐进出租车里，他们还沉浸在那个巨大消息带来的眩晕中。
清欢的手反复地摩挲着那张轻飘飘的B超单，目光时而飘向窗外，时而落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她拉起岁安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岁安能感受到她肌肤的平滑，那里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却又仿佛蕴藏着两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岁安，”
她低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恍惚：
“真的是两个啊……”
岁安心中亦是浪潮翻涌，他点了点头：
“嗯，两个。”
清欢的靠在他肩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近乎耳语般地喃喃：
“这样……刚刚好呢。”
岁安侧头看她，有些不解。
清欢抬起眼，眼神亮晶晶的光芒。
“你看啊，”
她掰着手指，逻辑清晰地分析起来：
“要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就最好了。
有儿子在，你雕石头的时候，好歹有个传人陪着，你的注意力也不会全都放在女儿身上……”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点窘迫：
“有女儿在呢，我就可以和她一起……锁住你和儿子。
我们娘俩看着你们爷俩，谁也别想跑偏。”
她这番惊世骇俗的家庭制衡理论，让岁安听得是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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