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女小薇的病,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搅乱了寓所的宁静,也让老师吴石在彻夜的守护中,短暂地卸下了沉重的面具,流露出深藏的父爱。所幸,经过李大夫的诊治和家人的悉心照料,小薇的高烧在次日清晨终于退去,病情稳定下来,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而,潜伏工作的残酷在于,它从不给人喘息之机。家庭的忧患刚刚缓解,外部的风暴便已迫近。
小薇病愈后的第三天上午,参谋本部大楼内,一如既往地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忙碌的气氛。我(聂曦)正在外间办公室处理一批常规文件,老师则在里间与作战厅的几位参谋商讨关于年度演习的预案。一切看似平静如常。
然而,约莫十点左右,一阵不同寻常的、略显急促和杂乱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伴随着低沉的、不容置疑的呵斥声,打破了楼层的平静。这种声音,在戒备森严的国防部内,通常意味着不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我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文件,不动声色地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细缝向外望去。只见走廊尽头,靠近后勤部办公室的方向,几名穿着深色中山装、面色冷峻的男子(一眼便能认出是保密局的特务),正围住后勤部的一位中校科长——姓刘,名文忠。刘科长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解什么,但被为首的特务厉声打断。两名特务一左一右夹住他,半推半搡地将他带离了办公室,朝着楼梯口方向走去。周围几个办公室的门也悄悄打开了缝隙,露出一些军官惊疑不定的面孔,但很快又都缩了回去,生怕惹祸上身。
“刘科长被带走了!”
“保密局的人……”
“说是……泄密?”
“天啊……”
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水波般在走廊里迅速扩散,又迅速沉寂下去,留下一种人人自危的恐慌感。
刘文忠科长?我迅速在脑中检索这个人的信息。他负责的是部分军需物资的仓储调度,属于后勤系统中的中层官员,与老师吴石的工作有间接的业务往来,但并无深交,最多算是在会议上见过几面、就具体公文有过几次公式化沟通的普通同僚。他的级别不算高,但岗位涉及一些物资调配的具体信息。保密局以“涉嫌泄密”的名义带走他,是为了什么?是他真的出了问题,还是……这又是一次针对性的敲山震虎,甚至是更大规模清洗的开始?
我轻轻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任何异常的反应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我走到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敲了门,在得到允许后进入。
老师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望着楼下。听到我进来,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眼神异常锐利和深沉。
“老师,刚才保密局的人,把后勤部的刘文忠科长带走了。”我压低声音,简洁地汇报。
“嗯,我知道了。”老师的声音平静,他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理由是‘涉嫌泄密’?”
“外面是这么传的。”我点点头。
“刘文忠……”老师沉吟着,目光扫过桌面上的一份文件(恰好是一份需要后勤部会签的物资申请报告),“此人平时作风如何?你了解多少?”
我迅速回忆并汇报:“刘科长业务能力尚可,性格略显圆滑,但不算突出。与各部往来多是公事公办,未见有特别密切的私人交往。他负责的仓储调度,涉及的信息虽具体,但密级不高,多为常规物资。与我们这边的直接交集很少,最近一次是两周前,为了一批训练器材的调配,他打过一次电话来确认细节,是我接的,按程序回复后便无后续。”
老师静静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他在评估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影响和风险。刘文忠的级别和岗位,决定了即使他泄密,所能接触到的核心机密也有限。保密局此举,更大的可能性是几种:一是刘文忠确实在某些环节(比如与商贩接触、私下言论)上出了问题,被抓住了把柄;二是保密局在进行常规的内部整肃,刘文忠可能只是被随机选中或是有小人举报;三是最坏的情况——这是谷正文新一轮调查的序幕,目的是制造紧张气氛,试探各方反应,甚至可能想通过审讯刘文忠,撬开缺口,牵连出更多人。
“聂曦,”老师沉声道,“立即在脑中复盘,近半年来,我们与后勤部,特别是与刘文忠所在科室,所有有过交集的公务环节。重点排查文件流转、电话记录、乃至任何非正式场合的碰面。确保没有任何可能被曲解或牵连的痕迹。”
“是!”我凛然应命。这是潜伏工作最基本的应急反应——在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面前,首先进行最严格的自我清查。
我迅速退回外间,关上门,开始在大脑中像过电影一样,仔细回溯近几个月所有与后勤部相关的公务接触。每一份文件的编号、内容、经手人、时间点;每一次电话的通话对象、事由、时长;甚至在走廊、食堂等公共场所与后勤部人员的偶遇和寒暄……我逐一排查,确保所有接触都严格限定在公开、合规的范围内,没有任何超乎寻常的交流,更没有留下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只言片语或物质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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