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红多久?”
王祖贤的呼吸骤然停了。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红多久?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可每次都不敢深想。刚进片场时,她最大的愿望是能有句像样的台词;后来演了几个小配角,开始盼着能被导演记住名字;直到今天被当众训斥,她才发现,自己连“红”的资格都还没摸到。
他看着她微怔的样子,眉峰没动,像是在给她提供几个无关紧要的选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一年?”
顿了顿,他补充道:“还是十年?”
这个问题比片场那两千万的支票更让她晕眩。
那不是询问,更像个许诺。一个来自云端的、她从未敢想象的许诺。一年?十年?对现在的她来说,能红三个月就已是奢望——多少女演员挤破头,也只能在镜头里露个侧脸,然后像尘埃似的消失。
她攥紧了手里那瓶冰凉的矿泉水。
瓶身被她捏得微微变形,发出“咯吱”的轻响。冰凉的水珠顺着透明的塑料壁滑下来,一滴,两滴,落在她那件廉价的公主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那道痕会像后腰的破缝一样,再也洗不掉了。
就像刚才在片场发生的一切,再也抹不掉了。
她深吸了口气,试图让颤抖的声音平稳些。空气里的发胶味和铁锈味钻进鼻腔,刺得她鼻尖发酸,却也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双眼像口古井,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是掌控一切的从容,还是对这场“游戏”的淡漠?王祖贤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有能力让她从这囚笼似的化妆间里走出去,走到聚光灯下。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每个字都清晰地从喉咙里滚出来:
“想……”
停顿了半秒,她像是在深呼吸,汲取着这间屋子里所有稀薄的氧气,也汲取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红到被记住。”
话音落下的瞬间,吊扇的“吱呀”声仿佛停了。
王祖贤看着陈峰的眼睛,那双古井般的眸子里似乎晃了下,像被投入了颗小石子。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收回了递水的手,将那瓶被她捏变形的矿泉水放在化妆台上——就放在那半盒散粉旁边,廉价的塑料瓶和昂贵的羊绒衫,在这一刻奇异地共处。
他转身走向门口,黑色的身影掠过那道镜中伤疤时,王祖贤忽然觉得,刚才那句“红到被记住”,不像在回答他的问题,更像在对自己立誓。
门被轻轻带上,将外面的喧嚣彻底关在了门外。
化妆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那道永远的伤疤。王祖贤低头看着手里皱巴巴的剧本,忽然松开了手——纸页慢慢舒展开,露出上面“青蛙公主”的角色名。
或许,从今天起,她要演的,就不只是剧本里的公主了。
镜中的裂痕晃了晃,映出她泛红的眼眶。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是因为某种滚烫的东西正在心底发芽——那是渴望,是决心,是对“被记住”的,最虔诚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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