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的身影再次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留下凌一凡独自站在原地,手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张写着加密联系方式纸条的触感,虽然那纸条在他接过后的几秒内就如同遇热的雪花般消融不见了,只在他手机里留下了一个无法追踪来源的临时通讯接口。
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压力并没有随之消失,反而像潮水般将他吞没。
迷失者……汲取生命能量……区域性失眠……昏迷……
这些词语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勾勒出一幅阴暗恐怖的画面。他不是什么英雄,也没有拯救世界的雄心壮志。他只是一个意外获得了麻烦能力的普通社畜,最大的梦想是准时下班和Wi-Fi信号满格。
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城市里藏着一个以他人精神为食的怪物,而他有责任——或者说,被强制赋予了责任——去帮忙解决它?
开什么玩笑!
他的第一反应是强烈的、发自本能的抗拒。
“关我什么事?!”
他在内心疯狂呐喊。
“我就是个普通人!运气差了点被雷劈了而已!那些失眠的人跟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为了他们去冒险?那个‘迷失者’听起来就不好惹!冷月自己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凭什么让我这个菜鸟去当炮灰?!”
“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冷月走了,只要我不联系她,不去碰那个通讯接口,就当从来没见过她!那些失眠?肯定是巧合!是现代社会压力大!对,就是这样!”
逃避的念头是如此强烈,几乎要占据他全部的思维。他太擅长这个了。遇到麻烦就缩起来,这是他的生存本能。之前面对苏小婉的调查、面对网络上的热议,他都是这么做的。
他快步走回家,砰地一声关上门,仿佛这样就能把外面那个危险又疯狂的世界隔绝在外。王大锤还在房间里对着游戏大呼小叫,声音听起来没心没肺,却让凌一凡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心——至少这里还有一个“正常”的世界。
他打开电脑,试图用无聊的视频和垃圾游戏麻痹自己,强迫自己忘记冷月,忘记“迷失者”,忘记那些失眠的陌生人。
屏幕上光怪陆离的画面闪烁,但他的眼神却没有焦点。
那些失眠者的脸(虽然他一个都不认识),那些新闻里描述的“莫名疲惫”、“精神萎靡”的字眼,却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晃动。
他想起了自己获得能力后的一次次窘迫和狼狈,饥饿到快要昏厥,袜子变成粉色,被鸽子凝视,被当成变态……每一次都是那么可笑又无奈。
但至少,他还活着,还能抱怨,还能吃着泡面看视频。
而那些被“迷失者”盯上的人呢?他们连安稳睡一觉都成了奢望,他们的精力正在被无声无息地偷走,他们可能正走向精神崩溃的边缘,却连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种微弱的、被他极力压抑的情绪,开始像藤蔓一样,悄悄从心底滋生。
那不是英雄主义,而是一种更原始的、更朴素的……不忍。
他只是个想躺平的小人物,但他不是铁石心肠。明知有人正在受害,而自己可能(仅仅是可能)有能力做点什么,却选择袖手旁观……这和他想象中的“平凡生活”似乎有点不一样。
冷月的话也在他脑中回响:“新生的‘迷失者’,优先由活动在同一区域的‘践行者’负责接触和评估。”
所以,从他被那道光球击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打上了标签,被归入了这个隐藏的体系?逃避,真的能让他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吗?还是只会让问题发酵,最终引来更可怕的后果,甚至牵连到他身边的人?王大锤那个傻缺,苏小婉……
他想起了冷月提到“清理”时那冰冷的眼神。
如果那个“迷失者”继续变强,事情彻底失控,到时候来的,恐怕就不是冷月这样还会给选择题的“观测者”了。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他。
一边是根深蒂固的“怕麻烦”和“想自保”的本能, screaming(尖叫)着让他躲起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另一边是一丝刚刚萌芽的、极其微弱的“责任感”和“不忍心”,以及对于事态可能彻底失控的恐惧,whispering(低语)着他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他瘫在椅子上,目光茫然地望向窗外。
夜幕下的海都市依旧灯火璀璨,车水马龙,喧嚣而充满活力。这座城市和他一样,表面上一切如常,运行着熟悉的日常节奏。
但他知道,在那璀璨的灯光之下,冰冷的暗流正在涌动。一些不为人知的可怕事情正在发生。
而他,凌一凡,一个只想过平凡日子的社畜,正被迫站在一个抉择的十字路口。
继续装傻,躲回自己的壳里,祈祷麻烦不要找上门? 还是……踏入那片未知的、危险的暗流,去面对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敌人?
“选择在你。”
冷月最后那句话,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
凌一凡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双手,能变出咖啡,能修好PPT,能弄出一堆粉红色的兔耳朵袜子,甚至能让植物违反常理地疯长。
它们……真的能去做点“正确”的事情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如此复杂而迷茫的情绪。
恐惧依然存在,而且无比强烈。 但除了恐惧,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隐藏的通讯接口图标。
选择,确实在他。
但这个选择,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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