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警递来的文件还握在手里,手机屏幕的光却先一步刺进眼底。林远低头,那条消息安静地躺在通知栏最上方:“林远,你父亲刚才在法院门口晕倒了。”
他没抬头,手指在屏幕边缘顿了顿,随即把证据册交到陈小雨手中。“先别发通稿。”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陈小雨一怔,刚要开口,林远已经转身。周大山和老陈立刻跟上,三人一前一后护着他往法院侧门走。记者们察觉动静,蜂拥围堵过来,话筒几乎贴到脸上。
“林律师,对判决结果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是不是您父亲晕倒的原因?压力太大了吗?”
没人回答。林远低着头,脚步没停。周大山挡在他左侧,老陈在右后方,三人挤过人群,终于上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喧嚣被隔在玻璃外。
车子启动,后视镜里,新闻直播画面正滚动播放他走出法庭的背影,标题醒目:《城南纵火案再审宣判,主犯郑世坤获无期》。
他没看太久,收回视线,拨通医院电话。护士说人已送进急诊,现在在观察室,刚醒。
车驶出城区,转入市人民医院方向。天色渐暗,街灯一盏盏亮起。他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框。
医院门口已有记者蹲守,举着摄像机对准入口。林远从侧门下车,刚踏进走廊,就被人认出。
“林律师!请问您父亲是因为今天庭审才晕倒的吗?是不是承受不了压力?”一名记者冲上前,话筒直递过来。
林远站定,目光扫过去。“传播未经核实的健康信息,涉嫌侵犯他人隐私权。”他说完,不再理会,径直走向病房。
推开房门时,林建国已经坐起身,脸色苍白,但眼神清醒。见到儿子,他没问判决,也没提身体,只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很稳。
“别停。”他说,“他们还在等着你收手。”
林远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监察委的通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纸张平整,标题清晰:《关于对恒正所关联人员启动全面调查的通知》。
林建国看了眼,没说话,只是把那封文件往里推了推,像是怕它被风吹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一名穿深色夹克的男子站在门口,出示证件后低声说:“监察委的,有紧急事项需要您签个字。”
林远起身,随他走到楼梯间。对方递来一份保密承诺书和一封信。“双开名单已经公布,王志强等十二人被查,涉案网络基本瓦解。这是感谢信,上面写了您提供的线索帮助国家挽回三亿多损失。”
林远翻开信纸,落款盖着红章。他没多看,签完字,问:“还有多少人在配合调查?”
“不少。”对方说,“但现在不能公开。您这边,也请控制消息发布范围。”
“我知道。”林远说,“只发终审结果和官方通报,不提个人。”
回到病房时,林建国已经睡下。呼吸平稳,手搭在被子外。林远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轻轻拉过被角,盖住父亲的手。
他转身走出病房,电梯停在七楼,他没进,转身上了安全通道。楼梯间安静,脚步声在空荡的水泥台阶上回响。
推开天台门,风立刻扑了上来。城市灯火铺展在眼前,远处法院大楼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掏出手机,陈小雨的电话还在通话记录里。
他拨了回去。
铃响两声,接通了。那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迟疑:“现在……可以开心了吗?”
林远望着远处,没立刻回答。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翻动,手机屏幕映出他的脸,疲惫,但眼神没散。
他想起郑世坤被带离法庭前那句话:“你赢了现在,赢不了未来。”
也想起父亲刚才那句:“别停。”
“开心?”他轻声说,“我还没查完呢。”
电话挂断,他把手机放回口袋,从内侧衣袋取出一支旧钢笔。笔身有些磨损,金属夹子边缘已经发钝。这是林建国当年执业时用的笔,后来一直收在书桌抽屉最深处。
他把它别在上衣口袋,正了正领口,转身走向天台门。
风还在吹,楼下的车流声隐约可闻。他下到六楼时,看见护士站有人拿着平板在查房记录。路过一间病房,门虚掩着,床头灯亮着,病人正在输液。
他继续往下走。
五楼,四楼,三楼。
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他走出医院侧门,夜风迎面。街对面是片老居民区,几栋旧楼亮着零星灯光。其中一扇窗,窗帘没拉严,露出半截书架。
那是他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他站在路边,没急着叫车。
手插进外套口袋,指尖碰到一张折叠的纸。是监察委信封里掉出来的一张附件,他之前没注意。拿出来展开,是一份人员名单的复印件,最后一页角落印着一行小字:“致公之盟成员初步排查进展”。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折好塞回口袋。
然后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车灯亮起,车身缓缓停下。他拉开车门,坐进后排,报出地址时声音很轻。
车子启动,驶入夜色。
后视镜里,医院大楼的轮廓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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