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回到办公室时,窗外的天色正由灰转白。他把帆布包放在桌角,打开笔记本,翻到那张纸条夹着的那页。纸条上的字迹工整,却不是周正言的手笔,内容只两行,却让他盯着看了许久。
“其中一人非本所人员。”
他合上本子,手指在封皮上停了一瞬,忽然想起张叔在交出合同时低声提过一句:“陈浩那小子,工歇时总爱拿手机写点什么,说是要‘留个证’。”当时他没在意,只当是老人回忆往事的感慨。
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随口一说。
他打开电脑,登录内网权限系统,调出陈浩的档案。死亡时间是1999年10月11日,警方记录为“意外落水”,未提及任何社交活动或电子设备遗失。但林远记得,张叔说过,陈浩出事前三天,曾被叫去工地办公室谈事,回来后脸色发青,一句话没说就蹲在角落抽烟。
他拨通技术组的电话。
“李薇,帮我查一个人。陈浩,身份证号在档案系统里,查他所有可能注册的社交账号,重点是2010年之前的老微博。”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人已经死了二十多年,账号大概率注销了。”
“那就查登录设备的IP历史记录,”林远盯着屏幕,“他用过的手机可能没留下,但运营商后台会有绑定信息。你找运营商协查,看有没有恢复云端备份的可能。”
“你怀疑他生前留了东西?”
“我只是想知道,他最后写了什么。”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墙上的时间线图。父亲林建国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1999年9月,之后调查中断。陈浩死于10月,紧接着张叔被迫签了放弃追偿的合同。三件事间隔不到一个月。
如果陈浩真的写过什么,那很可能是父亲调查中断前,最后一条向外传递的信息。
电脑屏幕弹出提示,李薇共享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他点开,里面是三条微博的恢复记录,发布时间集中在1999年10月1日至4日。账号名为“南工地老陈”,头像是一张模糊的工地全景照,注册时间是1998年12月。
第一条微博写着:“材料都烂成这样了,监理还说合格?这楼要是住人,迟早出事。”发布时间:10月1日,下午4点17分。
第二条只有两个字:“憋屈。”发布于10月3日,凌晨1点22分。
第三条是重点。
“城南工地用烂材料,监理是恒正所的狗!这楼塌了算谁的?”发布时间:10月4日,上午10点08分。
林远盯着这条微博,手指滑动到下方,看到附带的定位信息:**城南仓储公司**。
他立刻调出旧地图比对。1999年,城南仓储公司尚未拆除,是城南改造项目的材料中转站,所有建材进出都要经过那里的登记点。父亲的老照片就是在那附近拍的,背景招牌清晰可辨。
时间、地点、人物,开始重合。
他正要截图存档,李薇的消息弹进来:“找到了一张未发布的照片,从云端碎片恢复的,分辨率很低,但人像能辨认。”
他点开附件。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画面晃动,焦点偏移,但能看清陈浩正和一名男子对峙。对方穿着深蓝色制服,左胸位置有“恒正法务”四个白字,右手伸向陈浩,像是要抢他手里的东西。背景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框上方有半块残破招牌——“城南仓”。
林远放大制服细节。恒正所的正式律师从不穿这种制服,这是外聘的现场协调员,负责处理工地纠纷和工人沟通。父亲笔记里提过这类人:“不具法律资格,却以法务名义施压,实为施暴的中间层。”
照片拍摄时间无法确认,但地点与微博定位一致,且发生在陈浩死亡前一周内。
他打印出三条微博截图和照片,贴在时间线图的右侧,用红笔圈出“城南仓储公司”和“10月4日”。这两个节点,恰好是父亲调查戛然而止的时间段。
李薇又发来一份报告:账号于1999年10月7日被注销,也就是陈浩“死亡”后第三天。操作IP来自市区一处公共网吧,设备未实名登记。
“有人特意删的。”林远低声说。
他翻出陈浩的警方记录复印件,第一页就是“无遗书、无社交留言、无财产纠纷”的结论。可现在,这些都被推翻了。
一个工人,在死前三天连续发帖控诉工程腐败,附带定位,还拍下与恒正所人员的争执照,结果警方调查报告里只字未提。
要么是调查疏漏,要么是有人压下了信息。
他拨通李薇电话:“把所有数据做公证存证,包括恢复过程的日志、IP来源、设备信息,全部打包。”
“你要提交给谁?”
“先存着。”他说,“至少证明这些东西存在过。”
电话挂断后,他翻开案卷,找到城南仓储公司的产权文件。资料显示,该地块于2003年被恒正集团收购,原建筑拆除,改建为物流中转站。但拆除前,是否有文件移交?是否有监控留存?卷宗里没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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