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站在电梯间,金属门合拢的瞬间,他把那张写着“张建军”的纸条从裤袋里抽出来,指尖摩挲着墨迹。纸面已经有些发软,边角卷起,像是被体温焐了太久。
他没回办公室,直接拨通了老陈的电话。铃声响了六下,接通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林律师?”
“是我。张建军的事,你知道了吗?”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三天前走的,脑溢血。”老陈声音低哑,“他儿子这两天在跑过户,物业都打招呼了。”
林远靠在墙边,用笔在笔记本上划出时间轴:房东死亡→继承人办理产权变更→原物业监控调取权限失效。他盯着“五年前5月14日”那一栏,又写下一行小字:**证据窗口期,最长七天**。
“我得去法院申请调查令。”他说,“必须在产权变更前调取当天监控。”
老陈没吭声。过了会儿才问:“你不是被叫停了吗?所里还能让你查?”
“不用所里出面。”林远合上本子,“我自己去。”
五金店后屋的灯泡闪了一下。老陈蹲在角落,手里捏着半截烟,没点。
第二天一早,林远坐在法院立案庭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一份租赁合同复印件,申请人栏写着“林远,承租人近亲属”,关系一栏填了“表兄”。他知道这不算合法代理,但至少能搭上利害关系人的边。
值班法官助理翻完材料,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执业律师?”
“正在办理执业手续,目前以当事人亲属身份申请。”
对方皱眉:“这种旧案调监控,得有初步证据支撑。”
林远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A4纸。一张是自己手绘的解约时间线,另一张是0519案与商铺案判决书对比图,相同措辞用红笔圈出:**有效送达、未提异议、视为认可**。
“两个案子,同一个房东,同样的解约理由,同样的判决逻辑。”他说,“不同的是,其中一个租户败诉后丢了店,老婆也走了。现在房东死了,监控随时可能被删。我不是要翻案,只是想看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法官助理盯着那张对比图看了很久,最后说:“等通知吧。”
林远在法院门口站到中午。手机响时他正低头喝水,水洒在衬衫前襟。
“调查令批了。”对方语气平淡,“只能调取案发当日十七点到十八点的监控录像,物业签收环节。超出范围不许看。”
“明白。”
他没回律所,直接去了物业监控室。管理员老李穿着灰蓝色工装,坐在桌前刷手机。
“有令我也得请示。”老李不抬头,“现在数据管理归集团统管,硬盘调取要流程。”
林远把调查令拍在桌上。“法院要求二十四小时内配合调取,你现在就可以带我去机房。”
老李终于抬眼,看了眼红章,又看看他。“机房在负一楼,钥匙得主任给。”
“那就叫主任。”
“主任开会去了。”
林远没动。他在门口站了两个小时,直到另一个 technician 拿着工具包进来,门禁刷响的刹那,他跟着进了机房。
机柜第三排,标着“2018-05-14”的硬盘还在。他插上读取器,调出时间戳17:23的画面。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停在鼠标上。
画面里,张建军穿着深色夹克,手里捏着一张纸。他走到信箱前,把纸塞进去,动作利落。镜头角度刚好拍到信箱内部——纸张入箱不到五秒,又被他抽了出来。他对着手机拍了张照,再把通知折好塞进外套内袋。全程没敲门,没打电话,也没找人见证。
林远把画面定格,拍下三张截图:塞入、抽出、拍照。
他拔下U盘,顺手抄起打印纸塞进包里。
傍晚六点,五金店的卷帘门半拉着。老陈坐在小凳上,手里摆弄一把生锈的扳手。
林远把打印纸递过去,一句话没说。
老陈接过,低头看。手突然抖了一下,纸角差点落地。他重新捏紧,一张张翻。
“这是……那天?”
林远点头。
“他塞进去,又拿出来了?”
“拍了照,当送达证据。”
老陈盯着画面,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他慢慢蹲下去,背靠墙角,手撑着膝盖。过了十几秒,他抬起脸,眼眶发红。
“我一直说没收到……五年了,没人信。”
林远没劝,也没说话。他把U盘收好,转身要走。
“林律师。”老陈突然叫住他。
他停下。
老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身份证和租赁合同原件。他把材料递过来,声音低但清楚:“重新立案,我跟你走到头。”
林远接过,手指碰到纸面,感觉到一丝潮气。信封边缘有折痕,像是被反复打开又合上。
他把材料放进文件夹,夹在腋下。
走出店门时,天已经黑了。街边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他拐过巷口,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贴着深色膜,引擎还在转。
他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车门开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下车,手里拿着文件袋。林远认出那是恒正所的案卷封皮。
男人朝五金店方向走去。
林远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拉开卷帘门,弯腰进去。
老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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