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盛建材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陈嘉铭签署完最后一份文件，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城市的霓虹早已亮起，勾勒出冰冷的轮廓。他将钢笔搁下，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有空调系统发出微弱的低鸣。白日里处理各项事务的忙碌，暂时压下了那些纷杂的思绪，此刻一旦静下来，某些画面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周雨彤那条充满敌意和误解的回复，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底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不深，却隐隐存在着。
他并非在意她的态度，只是那种冥顽不灵、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愚蠢，让他感到一种近乎荒谬的无力。他给过警告，仁至义尽，剩下的路，是她自己选的。
就在这时，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发出了沉闷的震动声。
陈嘉铭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随即被惯常的冷静取代。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王浩宇的来电。
“浩宇。”他接通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久未说话的沙哑。
“嘉铭，没打扰你吧？”王浩宇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透着几分严肃，“老吴那边有进展了，拿到了点东西，我觉得你需要立刻听听。”
老吴就是陈嘉铭委托的那位私家侦探，办事稳妥，手段老道。
陈嘉铭眼神微凝，坐直了身体：“什么东西？”
“一段录音。”王浩宇言简意赅，“老吴想办法接近了赵天宇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灌了他们不少酒，套出来的话。我刚听完，内容……有点劲爆。我让他直接发你邮箱了，密码老规矩。”
“好，我现在听。”陈嘉铭没有多问，直接挂了电话，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登录加密邮箱，果然看到了老吴发来的新邮件，附件是一个音频文件。他熟练地输入解密密码，下载，然后戴上了桌面上的蓝牙耳机。
指尖在触摸板上悬停了一瞬，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下了播放键。
耳机里先是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混合着酒杯碰撞声、含糊不清的嬉笑怒骂声，显然是在某个娱乐场所。过了一会儿，一个带着明显醉意、亢奋又熟悉的声音清晰地凸显出来，是赵天宇。
“……嗝……跟你们说，这年头，赚钱他妈的真容易！”赵天宇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得意，“关键你得找准路子，找准那种……人傻、钱多、还他妈特别重‘感情’的主儿！”
旁边似乎有人起哄，催促他细说。
“就我最近钓着这个，以前高中同学，家里开公司的，富二代！自己还弄个小破工作室……”赵天宇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到了极点，“周雨彤，听说过没？没有？嘿，你们不需要知道，就知道是个傻白甜就行了！”
陈嘉铭握着鼠标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有眼底深处，有寒冰在凝聚。
“高中那会儿就暗恋老子，老子都没正眼瞧过她！现在？哼，稍微勾勾手指，说点以前的事，装装可怜，她他妈就屁颠屁颠贴上来了！”赵天宇的声音充满了恶意和炫耀，“你们是没看见，她那个老公，哦，前夫，就是个活王八！婚礼前夜，老子差点就当着他面亲了他老婆，他愣是没辙！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通过耳机传来，像钝刀子割着耳膜。
陈嘉铭闭上眼，婚礼前夜KTV包厢外那锥心刺骨的一幕，伴随着这笑声，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是一种被刻意压抑后，再次被掀开伤疤的剧痛。
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更加不堪入耳。
“这傻女人，我说创业，她就把她妈给的金镯子、钻戒偷出来抵押了，十万！眼睛都不带眨的！”赵天宇啐了一口，“后来我又说需要打点，五万，她又给了！爽快！真他妈爽快！”
“宇哥，你这不叫创业，叫吃软饭啊！”有人哄笑着调侃。
“放屁！这叫资源整合！”赵天宇恬不知耻地反驳，“她周雨彤也就这点用处了！等我把她工作室那点钱榨干，把她最后那点利用价值掏空，老子就拿钱换个城市潇洒去！谁他妈还管她死活！这种蠢女人，活该被人骗！”
“等她发现被骗，不得找你拼命？”
“找我？拿什么找？钱都没了，她还能翻天？”赵天宇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一顾，“再说了，她那种要面子的女人，敢把事情闹大吗？老子手里还有她初中写的情书呢，逼急了，给她全抖落出去，看谁更丢人！”
录音到这里，后面又变成了更加混乱的嬉闹和吹嘘。
陈嘉铭缓缓摘下了耳机。
办公室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灯带，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又很快被强行压制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是愤怒，是对人性能如此卑劣的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周雨彤愚蠢到极致的……怒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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