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三月末，苹果花迎来了盛放期。岗亭旁的27棵苹果苗半数缀满了花苞，浅粉的花瓣在春风里舒展，像撒在绿枝间的星子，甜香顺着风飘出老远，连路过的羊群都忍不住放慢脚步，抬头往苗丛里望。辰辰穿着那件绣着苹果图案的军绿色外套，每天清晨都要带着小喷壶来给花授粉——这是周卫国教他的办法，用棉签轻轻蘸取花蕊上的花粉，再点到另一朵花的雌蕊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花影。
“辰辰，左边那朵花的花粉要多蘸点，它长得最壮，结的果子肯定甜。”周卫国站在一旁指导，手里还拿着剪刀，准备给长得过密的枝条修剪。他来南疆已经快半个月，每天不是在果园里教孩子们打理果苗，就是在展厅里给参观者讲当年的戍边故事，鬓角的白发沾了些花粉，却笑得比苹果花还灿烂。
辰辰依言蘸了更多花粉，指尖不小心蹭到花瓣，落下几缕粉痕。他赶紧用干净的纸巾轻轻擦掉，小声嘀咕：“可不能弄坏了，这是咱们的第一朵苹果花。”周卫国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想起自己十八岁时守护柠条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当年我护着柠条，比你护着这花还紧张，连走路都绕着走，生怕踩坏了刚冒的芽。”
张明远提着一壶清水走来，给花苗根部慢慢浇水：“小周说得对，护苗就像护心，得用点心。”他指着展柜方向，“刚才县上文化馆的人来了，说要把咱们的《戍边守护日志》拿去影印，放进县博物馆展览，让更多人看看这跨越四十多年的守护故事。”
辰辰手里的棉签顿了顿，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那我们的日志就能被更多人看到啦？”他放下喷壶，转身就往岗亭跑，“我要把最新的内容补上去，把苹果花盛开的样子写进去！”
周卫国和张明远相视一笑，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岗亭门口。“这孩子，对日志比什么都上心。”张明远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欣慰，“咱们当年记日志，是为了留个念想；现在他们记日志，是为了传一份精神，不一样了。”
辰辰趴在岗亭的木桌上，翻开日志本，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3月28日，晴。苹果花盛放，浅粉色花瓣，甜香满岗亭。跟着小周叔叔学授粉，他说护苗如护心。文化馆要影印日志去博物馆，我们的故事要被更多人知道啦！——辰辰”他还在旁边画了一朵小小的苹果花，花旁站着一个举着棉签的小人，正是他自己。
写完日志，辰辰跑到展厅，看着工人们小心翼翼地把日志本放进专用的保护袋里。展柜里的旧步枪、老马灯、战地手册都已经擦拭干净，在阳光下泛着岁月的光。有位工人指着日志本上的字迹，轻声对同事说：“你看这字迹，从老一辈的苍劲到新一代的稚嫩，却都写着‘守护’二字，真让人感动。”
辰辰听着，心里涌起一股自豪感。他走到留言板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寄语——有老兵写的“戍边无悔”，有学生写的“以吾辈青春，护家国安宁”，还有乡亲写的“军民同心，守护家园”。他拿起笔，在最显眼的位置写下：“苹果花开时，守护正传承。——辰辰”
四月初，周卫国要带着乡亲们回陕南了。临走前，他特意给苹果苗做了“成长手册”，上面写着浇水、施肥、修剪的注意事项，还画了简单的示意图：“每周浇一次水，水量要足但不能积水；新抽的侧枝要及时剪掉，留主枝长得更壮；遇到病虫害，用草木灰兑水喷洒……”
辰辰把手册紧紧抱在怀里，眼眶有些发红：“小周叔叔，您什么时候再回来？等苹果熟了，我第一时间给您寄去。”
周卫国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指着那片苹果苗说：“等苹果苗长到一人高，我就回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在苹果树下吃苹果，听你们讲新的日志故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苹果形状的玉佩，递给辰辰，“这个给你，就像叔叔陪着你一样，守护着苹果苗，守护着岗亭。”
辰辰接过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上面的纹路很清晰，像苹果的果纹。他把玉佩挂在脖子上，用力点头：“我会好好照顾苹果苗，好好写日志，等您回来。”
送周卫国一行离开时，苹果花的花瓣正随风飘落，像一场粉色的雨。辰辰站在岗亭旁，看着汽车渐渐远去，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成长手册”和《戍边守护日志》。他忽然觉得，周叔叔没有走，他的牵挂留在了苹果苗里，留在了日志本里，留在了每一个守护的日子里。
接下来的日子，辰辰和伙伴们按照周卫国的“成长手册”，精心照料着苹果苗。他们每周按时浇水、施肥，遇到不懂的问题，就给周卫国打电话请教。有次，几棵苹果苗的叶片上长了蚜虫，辰辰赶紧按照手册上的方法，和古丽、林晓一起收集草木灰，兑水后小心翼翼地喷洒在叶片上。
“辰辰，你看，蚜虫好像少了！”林晓指着叶片，兴奋地喊。辰辰凑近一看，果然，叶片上的蚜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他立刻在日志本上写下：“4月10日，晴。苹果苗长蚜虫，用草木灰水喷洒有效。小周叔叔的手册真管用！新抽了三根主枝，长得很壮。——辰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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