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保局的会议室比清河县的气派得多，米白色的真皮沙发，墙上挂着“规范医保基金管理”的烫金标语，连桌上的茶杯都是成套的青瓷茶具。林晓和王队长刚坐下，门就被推开，赵伟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完全看不出是被调查的对象。
“林同志，王同志，久等了。”赵伟在主位坐下，亲自给两人倒茶，“听说你们来查清河县的医保采购问题？我已经让办公室把相关材料整理好了，都是按省级招标规范走的流程，没问题的。”
林晓没绕弯子，直接拿出康泰医药的资质档案复印件：“赵局长，我们查到清河县康泰医药的药品经营许可证是伪造的，县市场监管局刘斌收受贿赂违规审批，而康泰医药能垄断清河县80%的药品供应，据说跟市医保局的‘关照’有关，您怎么看？”
赵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丝毫未变：“康泰医药？我有印象，是清河县的本土企业，当初他们申请进入市级采购目录，提交的材料都是齐全的，我们审核过，没发现问题。”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推过来，“你看，这是他们的资质审核记录，签字、盖章都没问题，要是许可证是伪造的，那也是县市场监管局的责任，跟我们市医保局没关系。”
林晓拿起文件翻看，上面的签字确实是市医保局采购科的人，盖章也清晰，可仔细看能发现，康泰医药的“冷链仓储证明”编号，跟她之前在县市场监管局看到的伪造证明一模一样——明显是有人故意用假材料蒙混了市医保局的审核。
“赵局长，康泰医药成立才一年，注册资本只有50万，既没有仓储能力，也没有配送团队，按规定根本没资格进入市级采购目录，为什么能通过审核？”王队长追问，语气带着几分锐利。
“我们是按‘扶持基层医药企业’的政策来的。”赵伟放下茶杯，语气严肃起来，“省里去年就发文，要支持县级本土医药企业发展，康泰医药虽然规模小，但符合政策导向，而且他们的报价低于省级指导价，我们没理由拒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清河县的采购流程我熟，都是按规范来的，不会出问题。”
就是这句话，让林晓心里猛地一震——赵伟是市医保局副局长，分管的是市级医院的采购和基金监管，清河县属于县级医保范畴，归县医保局直接管理，按职责划分，他根本不该“熟”清河县的采购流程！除非，他早就深度参与了清河县的医保腐败，甚至是张志强背后的保护伞。
林晓不动声色地和王队长对视一眼，继续问道：“赵局长，您去过清河县考察康泰医药吗？有没有见过他们的实际经营场地？”
“去过一次，去年年底陪省局领导去的，简单看了看，场地是小了点，但能满足需求。”赵伟的回答滴水不漏，可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明显是在掩饰什么。
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赵伟始终态度从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离开市医保局后，林晓立刻给技术组周凯打电话：“立刻查市医保局副局长赵伟的资金流水和社会关系，重点查他跟张明、张志强有没有往来，尤其是‘古玩’‘拍卖’相关的交易！”
“林姐，你怀疑赵伟跟他们有勾结？”周凯的声音带着惊讶。
“他刚才说‘清河县的采购流程我熟’，这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肯定有问题。”林晓语气肯定，“张志强之前供述说‘有市级领导关照’，十有八九就是赵伟，他们很可能用古玩、拍卖这种隐蔽的方式洗钱，你重点查这个方向！”
挂了电话，王队长不解地问：“为什么会想到古玩拍卖？”
“张志强的办公室里摆着好几件古董摆件，都是不值钱的仿品，可他跟我们提过‘赵局长喜欢收藏’。”林晓回忆着，“贪官洗钱最喜欢用古玩——低价从行贿人手里‘买’古董，再让行贿人高价回购，既隐蔽又不会留下直接的受贿记录。”
果然，当天下午，周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带着兴奋：“林姐，查到了！赵伟从去年开始，先后三次在市里的‘聚宝阁’拍卖行拍古董——第一次拍了个清代青花瓷瓶，成交价5万；第二次拍了幅近现代字画，成交价8万；第三次拍了个和田玉把件，成交价12万。而这三件东西，后来都被张明以‘私人收藏’的名义，分别以50万、80万、120万的价格回购了！”
“差价这么大？”王队长忍不住惊呼，“这明摆着是洗钱！5万买的瓶子，120万回购，相当于直接给赵伟送钱！”
“还有更关键的。”周凯接着说，“我们查了拍卖行的转账记录，张明每次回购古董的钱，都是从康泰医药的空壳公司‘宏图咨询’转出来的，而宏图咨询的钱，正是县医院支付的药款！这就形成了闭环——药款→空壳公司→张明→高价回购赵伟的古董→赵伟洗白赃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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