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世衡教授的造访,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秦风心头因国内风波而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霾。与智者一席谈,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也看清了那些阻挠者的本质——不过是旧时代庞大身躯上,一些因恐惧而痉挛的部件罢了。
他的注意力,彻底回归到“凌霄”平台的最后冲刺,以及对“文明墓碑”勘探计划的重新规划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凌霄”平台完成全部系统集成,准备进行首次地面联动测试的前夕,一个来自“烛龙”基地的紧急通讯,带来了一个令人错愕且沉重的消息。
通讯是高远亲自打来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愧疚。
“首领,‘烛龙’二期队员,代号‘青鸾’,在境外执行‘清扫’任务时……出现了意外。”
“清扫”任务,是“烛龙”对外围一些被【暴富预测】标记为可能对“新纪元”构成潜在威胁的小型武装势力或情报据点,进行的预防性清除行动。通常由二期队员执行,以作历练。
“什么意外?”秦风眉头微皱。以“烛龙”队员如今的实力和装备,对付那些杂鱼,不应该出现意外。
高远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误杀。”
“误杀?”秦风眼神一凝,“说清楚!”
“目标是盘踞在金三角地区的一个小型毒枭武装,与某个国际掮客有联系,曾多次打探‘新纪元’情报。”高远快速汇报着背景,“‘青鸾’小队按计划进行夜间渗透清除。但在行动中,‘青鸾’……她锁定目标首领时,其年仅八岁的女儿突然从隔壁房间跑出,挡在了目标身前。”
高远的声音低沉下去:“‘青鸾’的攻击已经发出……是高周波刃刃投掷……来不及收回……那个女孩……当场死亡。”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误杀……一个八岁的女孩……
即便是秦风,听到这个消息,心脏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他见过血流成河,也亲手制造过无数杀戮,但牵扯到无辜的孩童,尤其是以这种“误杀”的方式,依然让他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这不是他想要的“清扫”。
“青鸾”现在情况如何?”秦风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问道。
“情绪极度不稳定,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崩溃状态。已经被其他队员强制控制,正在返回基地的途中。”高远汇报道,语气充满了担忧,“首领,这是‘烛龙’成立以来,首次出现此类……严重失误。我负有不可推卸的指挥责任,请首领责罚!”
秦风没有立刻说话。
他理解高远的请罪。一支追求绝对精锐和完美的部队,出现这样的误杀,尤其是对象还是一个孩子,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对执行者“青鸾”本人,更可能造成永久性的心理创伤。
但这仅仅是“失误”吗?
秦风的目光变得深邃。
这背后,或许暴露了“烛龙”目前训练体系中的一个潜在问题——过于追求效率、精准和冷酷,却在一定程度上缺失了对复杂人性情境的应对,以及对“力量”边界的敬畏。
队员们被锤炼成了完美的武器,但武器,是没有自我道德判断的。
当任务目标与人性本能发生冲突时,刻入骨髓的战斗训练,可能会压倒那瞬间的迟疑,酿成悲剧。
“责罚的事,以后再说。”秦风缓缓开口,“现在,首要任务是处理好‘青鸾’的心理问题,确保她不会因此彻底崩溃。基地的心理干预小组立刻介入。”
“是!”高远应道。
“另外,”秦风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意,“那个毒枭武装,彻底抹掉。我不希望再听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明白!”高远明白,这是首领的怒火,也是对“青鸾”的一种另类的……支持。既然悲剧已经发生,那么就让导致这场悲剧的根源,彻底消失。
“还有,”秦风补充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决定性的力量,“通知下去,所有‘烛龙’队员,暂停一切对外‘清扫’任务。”
高远一愣:“首领,那那些潜在的威胁……”
“暂时搁置。”秦风打断他,“我需要重新评估我们的行动准则。”
“力量的运用,不仅仅是为了清除障碍,更要明白为何而清除,以及……力量的边界在哪里。”
“传我的命令:即刻起,在‘烛龙’日常训练中,加入‘极端情境伦理判断’、‘非战斗人员识别与保护’以及‘任务中止条件’等相关课程和心理建设。由你亲自负责,我会让科学理事会那边推荐合适的心理学和伦理学专家协助。”
高远肃然应道:“是!首领!我立刻着手安排!”
结束通讯,秦风独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远方海天一色的景象,心中却并不平静。
“误杀”……
这两个字,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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