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花不是寡妇?她丈夫还在?
“你爸爸……在哪里?”秦峰终于忍不住,声音沙哑地问道。
“我爸爸在很远的地方打工,”刘军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他们说,如果妈妈不听话,爸爸就再也回不来了。”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一个在外面打工养家的男人,成了悬在妻儿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个泼辣的、看似不讲理的女人,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丈夫和儿子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一个惊恐的老人,每天被迫喝下那些能让她神志不清的汤药,只为了让她忘记那些足以致命的真相。
这是一个何等恶毒、何等周密的圈套!
“畜生!”秦峰再也压抑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旁边的土墙上。泥块簌簌落下,砸在他的脚边,也砸在了刘翠花的心上。
“噗通”一声。
刘翠花跪下了。
她没有哭嚎,也没有求饶,只是那么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上,对着林正和秦峰,用力地磕了一个头。
“砰!”
额头与坚硬的黄土地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求求你们了……”她的声音,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绝望,“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我们只想活下去……”
“妈!”刘军吓坏了,哭着去拉她的胳膊,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刘翠花又磕了第二个头,第三个头。
“我们就是烂泥,就是蚂蚁……你们高抬贵手,别再查了,再查下去,我们一家就真的没活路了……”
秦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七尺高的汉子,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滚了下来。他想上前去扶,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办过无数的案子,见过无数的受害者,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林正走上前,轻轻地扶住了刘翠花的胳膊。
他的力气不大,但刘翠花却顺着他的力道,停止了磕头。她抬起头,额头已经一片红肿,沾满了尘土,满是泪水的眼睛,空洞地看着林正。
“大姐,你起来。”林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跟你保证,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任何人,能用你丈夫来威胁你。”
刘翠花愣愣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信。
林正没有再多做解释。他知道,任何言语上的承诺,在她们一家所经历的绝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将刘翠花扶起来,又拍了拍刘军的肩膀,将那张写着自己电话的纸条,重新塞进了刘翠花的手里。
“大姐,记住我的话。补助的事,我会尽快办。你娘的病,我也会找人来治。如果再有‘穿制服的’来找你们,你就打这个电话。”
说完,他拉着依旧处在巨大震动中的秦峰,转身向院外走去。
他们没有再回头。
身后,是母子俩交织的、压抑的哭声。
坐上那辆半旧的桑塔纳,秦峰一言不发,只是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长鸣,惊起了村口树上的一群麻雀。
“王八蛋!一群王八蛋!”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不断地用拳头捶打着方向盘,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与悲凉。
林正没有劝他。他知道,这股火必须发出来,否则能把人活活憋死。
他静静地坐着,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用废纸包着的小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块沾满了浓稠药渣的碎瓷片,正静静地躺在纸上,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
许久,秦峰的喘息声才渐渐平复下来。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坑坑洼洼的土路。
“林正……我他妈的……当了十几年警察,第一次觉得这么窝囊。”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连他们最基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还查个屁的真相!”
“所以,我们才更要查下去。”
林正的声音很平静,他将那块碎瓷片重新包好,放回口袋。
“真相,不只是为了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他转过头,看着秦峰,“更是为了让活着的人,能有尊严地、不再恐惧地活下去。”
秦峰沉默了。车厢里,只剩下发动机怠速的轻微抖动。
“走吧。”林正说。
“去哪儿?”秦峰的声音里,依旧带着一丝迷茫。
林正的目光,穿透了布满灰尘的挡风玻璃,望向了县城的方向。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冰冷。
“去找一个能告诉我们,这碗药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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