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还在继续。山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王铁山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他一口气将剩下的半支烟吸完,然后将烟头狠狠地踩在脚下的石头上,碾碎。
“小林,不,林副局长。”他的称呼变了,语气也冷了下来,“我王铁山走南闯北,干了二十多年工程,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跟我交底,我敬你是条汉子。但是,我手底下这十几个兄弟,都拖家带口的,等着钱吃饭。我们是施工队,不是慈善堂。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按进度拨款。现在钱没了,你让我怎么跟兄弟们交代?难道让我们白干?”
他的话,句句在理,林正无从反驳。
“王队,我理解。”林正看着他,“我没想让你们白干。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把钱弄来。这三天,能不能……请兄弟们先别停工?”
“三天?”王铁山冷笑一声,“林副局长,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三天时间,你能变出十几万来?你要是能,我王铁山以后跟你混!”
气氛,瞬间僵到了冰点。
林正知道,他没有任何筹码。王铁山现在就算立刻带人走,他都无话可说。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做最后的努力。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王队长,先别急着走。”
两人回头,只见村支书张望年,还有村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张望年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严肃。
王铁山皱了皱眉:“张支书,这事你们别掺和,这是我跟林副局长之间的事。”
“不,这也是俺们全村人的事。”张望年摇了摇头,他走到两人中间,目光在林正和王铁山脸上扫过,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他一层一层地解开红布,动作很慢,很庄重,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当红布完全打开,里面露出的东西,让林正和王铁山都愣住了。
那不是钱,而是一堆零零碎碎、样式陈旧的首饰。有几对已经发黑的银耳环,一支变形的银手镯,两个刻着龙凤图案的银锁片,甚至还有一枚嵌着一小块浑浊玉石的铜戒指。
这些东西,带着岁月的痕迹,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王队长,”张望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俺们村穷,拿不出那么多现钱。这些,是村里各家各户凑出来的。有的是俺们婆娘当年的嫁妆,有的是给孙子准备的长命锁……都不值什么大钱,但这是俺们能拿出来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他将那个小布包,颤颤巍巍地递向王铁山。
“俺们知道,这些不够工程款。俺们就一个请求,您再宽限几天,让俺们把这石头凿开。这水,俺们等了几辈子了,不想就这么断了念想。林干部是好人,俺们信他!”
“俺们信他!”身后那几个老人,也异口同声地说道,眼神里是如出一辙的恳切与决绝。
王铁山看着眼前这包沉甸甸的“家当”,再看看老人们那一张张布满沟壑、写满期盼的脸,他那颗在工地上磨砺得如同岩石般坚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没有去接那个布包,而是猛地转过头,看向林正。
林正站在那里,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眶红得吓人。他没想到,村民们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信任。这份信任,比万两黄金还要重,压得他几乎要跪下去。
王铁山死死地盯着林正,看了足足有十几秒。他忽然咧开嘴,笑了,那笑容里,有自嘲,有感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豪气。
“他娘的!”他粗声粗气地骂了一句,然后一把将张望年手里的布包推了回去,“收起来!把这些玩意儿收起来!我王铁山要是拿了你们这点东西,我这辈子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他转过身,对着山坡下还在干活的工人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都给老子听着!从现在起,咱们不要钱了!白干!什么时候把水给老乡们通上,咱们什么时候再走!”
这一声吼,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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