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提示适时响起,印证了他的猜测。
林正缓缓地将地图折好,放回牛皮纸袋。他走出档案室,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转身又走向了后勤车队。
他需要再次确认。
邮递员老李刚送完一圈信回来,正在给摩托车加油。看到林正去而复返,他有些意外。
“林干事,还有事?”
“李大哥,想再跟您打听点事。”林正递过去一支烟,帮他点上。
老李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说吧。”
“落鹰山村的饮水问题,很严重吧?”
提到这个,老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拧好油箱盖,靠在摩托车上,说:“不是严重,是要命。村里这十年,得肠胃病、结石病走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前年,王家老三的媳妇,怀着娃,就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上吐下泻,娃没保住,人也差点没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林正的心揪了一下。
“那……村民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是通路,还是通电?”
老李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看着林正,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林干事,通路通电,那是人过的日子。他们现在想的,是怎么活下去。”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一字一句地说:“他们不要钱,不要粮,甚至不指望娃儿能有大出息。他们就想要一口干净水。做梦都想。谁要是能给他们通上自来水,别说磕头,就是把家里的祖宗牌位换成那人的名字,他们都愿意。”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正的心上。
他想起了那个在溪边咳嗽的孩子,想起了周大爷谈及孙子时黯淡的眼神。他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权衡、所有的对陷阱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句朴素到近乎残酷的话击得粉碎。
是啊,那是一个陷阱。
可陷阱的另一边,是几百条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命。
他不能退。
他没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慢慢地被那桶浑浊的水夺走一切。
“李大哥,谢谢你。”林正的眼神重新变得清亮,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镇政府办公楼走去。
老李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天,捡起地上的烟头,又吸了一口,喃喃自语:“这小子……疯了吧?”
林正没有疯。他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知道钱广博在等什么。他在等自己写一份洋洋洒洒的调研报告,声情并茂地描述落鹰山村的苦难,然后请求镇里拨款支持。只要自己递上那份报告,就等于一脚踏进了他布好的陷阱。
可林正偏不。
他径直走上二楼,却没有在镇长办公室门口停留,而是走到了走廊的另一头,敲响了另一扇门。
门上挂着的牌子是——纪委书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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