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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耳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尖锐的锥子,瞬间刺破了村委会会议室里那层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的神经都随之一紧。
王长贵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牛所长”三个字,正执着地跳动着,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光芒。在青云镇,能被王长贵存为“牛所长”的,只有一个人——派出所所长,牛建国。
他也是镇长的小舅子。
王长贵那张本已死灰的脸,此刻血色尽失,变得比墙上的石灰还要白。他看了一眼稳坐在桌子中央的林正,又扫了一眼对面幸灾乐祸中带着一丝惊恐的李大嘴,最终,手指颤抖着,划开了接听键。
他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仿佛想把自己的脑袋都塞进去。
“喂……牛,牛所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谄媚与乞求。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王长贵手机听筒里传出的、模糊不清的男人说话声,那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得王长贵的腰一点点弯了下去。
“是,是……在村委会……”
“对,前进村的李大嘴也在……”
“一个……镇里信访办新来的,姓林……”
王长贵的每一个回答都简短而恭敬,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的褶皱滑下来,滴在他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浓茶里,晕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不,不是……是……他拿了份东西……”王长贵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下意识地侧过身,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林正的视线,好像这样就能隔绝某种审判。
“协议……是,是份协议……”
当“协议”两个字从他嘴里挤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地靠在了椅背上。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片刻,随即语调陡然拔高。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却穿透了听筒,弥漫在整个会议室里。
“我……我知道了,牛所长,我明白……我等您。”
王长贵挂断了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像是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他重新坐直身体,那张惨白的脸上,竟然重新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红光。他眼中的绝望和崩溃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找到靠山的底气。
他不再看桌上的那份协议复印件,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林正,那眼神里,多了一丝怨毒和有恃无恐。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更加古怪。李大嘴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牛建国是谁。刚才因为协议而升起的一点点希望和正义感,此刻被一股冰冷的恐惧迅速浇灭。他攥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
林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桌上那两份复印件收回来,重新放进文件夹里,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刚才那个电话,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大约过了十分钟。
院子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轰鸣,最后是一个急促而嚣张的刹车声。
紧接着,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会议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材魁梧、剃着板寸头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紧绷的黑色T恤,手臂上肌肉虬结,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金链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与这间朴素的村委会格格不入的悍匪气息。
他就是牛建国。
他一进来,目光就如同探照灯一般,在屋里扫了一圈。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哟,挺热闹啊。”牛建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他没看别人,径直走到王长贵身边,像老朋友一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王,多大点事,还劳烦我亲自跑一趟。”
王长贵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站起来:“牛所长,您可来了!您快看看,这……”
牛建国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转向林正,那双眼睛眯了起来,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文弱干净的年轻人。
“你就是信访办新来的小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我是林正。”林正平静地回答,不卑不亢。
牛建国“呵”地笑了一声,拉开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在王长贵身边坐下,双腿岔开,姿态嚣张。他指了指林正手边的那个黑色文件夹。
“听说,你找到了个宝贝?”
林正没有回答,只是将文件夹打开,把那份协议的复印件,再一次推到了桌子中央。
牛建国拿了起来,凑到眼前,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屋子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哦——”他拉长了声音,恍然大悟似的,“原来是这个啊。我还当是什么呢。一份四十年前的废纸嘛。”
他随手将那份在林正看来重若千钧的协议,像一张擦过桌子的废纸巾一样,轻飘飘地扔回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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