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该找谁?”
王沉默了片刻,抬起干枯的手指,朝着两村交界处的一个方向,随意地指了指。“去问问张瞎子吧。他家就在那地边上住了快一辈子了,他那只眼睛,看得比谁都清楚。”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正,径直走回屋里,关上了门。
林正站起身,对着屋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他知道,这扇门,今天算是为他打开了。
【叮!与关键知情人‘王老蔫’完成初步有效沟通,获得其基础信任。民心值+10。】
脑海中响起的提示音,让林正心中一暖。这10点民心值,比镇上那份口头嘉奖,更让他感到踏实。
按照王老蔫的指引,林正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子,找到了张瞎子的家。那是一座更破败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老人。
张瞎子,也就是张独眼,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用一块磨刀石,不紧不慢地磨着一把柴刀。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像个黑洞。剩下的那只独眼,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锐利。
看到林正走近,他连头都没抬,只是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镇上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大爷,您怎么知道?”林正有些惊讶。
“你身上没土腥味。”张瞎子淡淡地说,“说吧,又是为那块地来的?”
“是,想听您老说说。”
张瞎子停下了手里的活,将柴刀放在一边,用那只独眼上下打量着林正。“以前也来过几个,都跟你差不多岁数,穿着比你干净。来了就问,地是谁的?图纸上咋画的?我说,地就是地,它不姓王,也不姓李。他们就觉得我这个老瞎子在胡说八道,扭头就走了。”
林正笑了笑,在他旁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大爷,我不问地是谁的。我就想问问,这几十年,因为这块地,都死了几条狗,吵翻了几门亲?”
张瞎子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重新拿起柴刀,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着,发出的声音,像是叹息。
“死狗?多喽。前进村的狗,跑到红旗村的地里下了崽,红旗村的人就把一窝小狗全给淹死了。前进村不干了,半夜摸过去,把红旗村村长家的看门狗给吊死在树上。为这事,两个村的后生,在田埂上打断了三条腿。”
“吵翻的亲事,也有一对。红旗村的王长贵,他年轻时候,跟前进村李大嘴的亲妹妹好上了。俩人都换了庚帖,快要办事了,就因为两边村子为那地里的一棵歪脖子树归谁吵起来,两家大人硬是把亲事给搅黄了。那姑娘,后来性子烈,直接跳了河,没救回来。从那以后,王长贵和李大嘴,就成了死对头。”
张瞎子讲得平淡,林正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这些藏在卷宗背后的血淋淋的细节,才是这起纠纷案真正的根源。它早已不是土地问题,而是掺杂了人命、仇恨和宗族颜面的死结。
王长贵和李大嘴,他们争的哪里是地,他们是在用全村人的利益,延续着他们年轻时的那段私仇。
“那姑娘……可惜了。”林正轻声说。
“可惜?”张瞎子冷哼一声,“在那时候,一个姑娘的命,哪有村里的‘面子’重要?”
林正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拿出笔记本,第一次在村民面前,打开了它。
“大爷,您刚才说的这些,我能记下来吗?”
张瞎子看了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继续磨着他的刀。
林正便当他默许了。他详细地记录着,不光记录事件,还记录张瞎子说话时的语气,记录他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一个上午,林正没有再去别家。他就在这山坡上,听着张瞎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过去几十年的恩恩怨怨。从淹死的小狗,到跳河的姑娘;从谁家偷了谁家的瓜,到谁家骂了谁家的娘。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官方档案里,连一个标点符号都占不到。但林正知道,正是这些被忽略的细节,像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两个村子,将王长贵和李大嘴,死死地捆绑在了这片土地上。
中午,林正告辞的时候,张瞎子忽然叫住了他。
“小子。”
“大爷,您说。”
“这案子,你想断,光听我们这些老家伙说没用。”张瞎子用下巴指了指山下的方向,“你得找点他们赖不掉的‘死东西’。”
“死东西?”
“对。”张瞎子那只独眼里,闪烁着一种狡黠的光,“我记得,很多年前,大概是分田到户那会儿,镇里派人下来划过一次界,还立了碑。当时两个村的老支书都在场,好像还签了个啥协议。后来不知怎么的,那界碑被人半夜刨了,协议也不知哪去了。从那以后,就又乱了。”
林正的心,猛地一跳。
协议!
一份被遗忘的协议!
这,或许就是他要找的那个,能够一锤定音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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