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嗔的手掌猛然一颤，那团幽蓝的雷球骤然收缩，几乎缩成一点星光。他额头青筋暴起，右臂皮肤下电光乱窜，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扯着。
夜澜一步跨出，手掌悬在半空，却没有落下。
他知道这一关必须由雷嗔自己闯过去。
帐内安静得只剩下电流摩擦空气的嘶鸣。雷嗔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手指猛地一压——
啪！
一声脆响，雷球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电弧四散飞溅，在帐篷内留下几道焦痕。雷嗔身体一晃，差点栽倒，被夜澜伸手扶住肩膀。
“成了。”夜澜看着他掌心残留的一缕幽光，“你把它炼进去了。”
雷嗔喘着粗气，嘴角却扬了起来：“我没散……也没炸……它听我的。”
夜澜点头，收回手：“今晚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他转身走向帐篷另一侧，那里静静躺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灵纹蛋壳，边缘已经裂开一道细缝。幽瞳昏迷多日，一直靠着夜澜每日输送灵力维持生机。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蛋壳缝隙中透出一丝微弱银光。
夜澜脚步一顿。
紧接着，草席上的身影轻轻动了一下。
他立刻蹲下，目光紧盯那道裂缝。一道纤细的指尖从壳内伸出，带着淡淡的寒气，缓缓拨开最后一片碎片。
银发垂落，发梢凝着冰花。她睁开眼，瞳孔先是泛起血色三勾玉，只一瞬又归于清澈。
“幽瞳。”夜澜低声叫她。
她没有回答，而是猛地坐起，动作有些不稳，但眼神很快聚焦在他脸上。下一刻，她扑了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夜澜没动，任她贴着自己。
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生命印记正在共鸣，比以往强烈得多，像是断裂的链条重新接上，甚至更加坚固。
“你醒了。”他说。
幽瞳抬起头，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梦见了塔。”
夜澜眼神一凝：“什么塔？”
“倒着的。”她慢慢松开手，退后一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月牙簪，那簪子正微微发烫，“八个人站在塔顶，灰飞烟灭。只有一个人没死，她把心挖出来，插进一团黑影里。”
她说得很慢，像是在拼凑记忆。
夜澜屏住呼吸：“那个人是谁？”
“是我的主人。”幽瞳盯着他，“也是你的母亲。”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夜澜缓缓站起身，从怀中取出那半张冰纹面具，轻轻覆在她额头上。面具贴上去的刹那，一道微不可察的塔形纹路一闪而过。
幽瞳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平稳。
“继续说。”夜澜坐下，“你还记得什么？”
她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瞳孔又裂开三勾玉，脸色忽然变了：“冥主……他的脸不是被污染的。那是誓约。有人把他钉在守护者的位置上，只要他还念着那句话，他就永远走不了。”
“哪句话？”
“《玄灵守护者誓约》。”她声音发抖，“每说一次，就像一把刀扎进他自己。他不想活，但他不能死，因为他还在等一个人回来。”
夜澜心跳加快：“谁？”
“你。”幽瞳直视着他，“三百年前，他亲手把你送进轮回。他说，只有带着月神印记的人，才能斩断那个圈。”
夜澜猛地攥紧拳头。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撞在一起。
白枭的情报、母亲耳坠消散时浮现的塔纹、冥主分身临封前嘴角的抽动……原来都不是巧合。
他们不是敌人。
至少，不完全是。
他是被设计重生的。
是被期待着回来的。
“所以他的每一次逼迫，每一次杀局……”夜澜喃喃道，“是在逼我觉醒幻天塔？”
幽瞳点头：“他在用恨喂养你。因为只有足够强烈的执念，才能激活塔的力量。而塔……本就是为终结轮回而存在的。”
夜澜闭上眼。
前世他被至亲背叛，丹田破碎，坠入寒渊。那一刻，幻天塔第一层开启，他残魂目睹一切。
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偶然。
那是计划的一部分。
冥主杀了他，也救了他。
他恨的人，竟是唯一指望他活着的人。
“那你呢？”他忽然问，“你怎么会替我挡下那一击？”
幽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我只是……本能地冲过去了。好像在过去，我也做过同样的事。那时候我不是灵狐，是器灵。我陪着主人，直到她把最后一丝力量注入塔基。”
她抬头看他：“我们早就认识了。不止这一世。”
夜澜沉默了很久。
外面风雪渐小，帐篷角落的灵灯忽明忽暗。
他伸手抚过她发间的月牙簪，触感冰冷，却有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你说他等我回去。”夜澜开口，“不是为了复仇。”
“是为了终结。”幽瞳说，“终结他自己背负的诅咒。终结这场持续三百年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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