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九枚铭愿钉,每一枚都滚烫得像刚从炉火里拔出来的炭,灼烧着我的血肉,也灼烧着我的魂魄。
韩九娘拧干了浸透符水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背上干涸的血痂。
那些伤口是祖师印记崩裂时炸开的,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她的动作很轻,声音更轻,像怕惊扰了清晨的薄雾:“祖师爷留下的印记已经镇不住了,你这身皮囊,最多再撑七天。”
我费力地摇了摇头,牵动了胸口的钉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我差点背过气去。
“不打紧,”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只要那声响……传出去了,就够了。”我说的响声,是昨夜子时,方圆百里之内,所有心怀故土的百姓家中,那冰冷的灶膛里,凭空燃起的一捧橘色火焰。
火光不大,却足以照亮一张张惊愕又狂喜的脸。
他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看见,就知道,家还在,根未断。
不远处的断墙下,那头跟了我三年的老骡子正低头啃着几根枯黄的草料。
它的耳朵却不像别的牲口那样随意摆动,而是执拗地,一下一下地,朝着南方。
它记得,那个方向三十里外,有座“无名桥”,三年前的一个雨夜塌了,桥下埋了十七个没穿军服,甚至没有名字的民团兵。
韩九娘看着我苍白如纸的脸,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最后三颗暗红色的丹药。
这是爷爷云游时得来的秘药“续脉丹”,能暂时粘合住濒临崩裂的经脉。
她没有问我,而是直接掰开我的嘴,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丹药和着符水给我灌了下去。
药丸入喉,化作一股暖流,暂时压下了那九枚钉子的灼痛。
“你疯了!你若是死了,谁来守住这片土地最后一口气?”她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苦笑着看向她:“九娘,我不是在守。一口将死之气,守不住什么的。我是要……让它重新活过来。”
话音刚落,我揣在怀里的那枚巴掌大的小钟,忽然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细若游丝的鸣响,穿透晨雾,精准无比地钻进了我的耳膜。
这声音不是来自左近,而是来自遥远的南方,一个我从未去过的村落。
我甚至能“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跪在她家熄了三年的灶台前,一边磕头,一边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土话喃喃念着:“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那一声钟鸣,仿佛一道无形的号令。
一直低头吃草的老骡子猛地抬起了头,两个鼻孔里喷出长长的白气。
它不再理会脚边的草料,转过身,迈开蹄子,竟是朝着那钟声传来的南方,径直走去。
它的蹄子敲在碎石路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那节奏,竟与我耳中那细微的钟鸣同频共振。
我心里一沉,知道它要走了。
这头不会说话的畜生,它不懂什么道法玄通,但它记得这片土地上每一条洒满血泪的路,记得哪个山坳里的哭声最多,记得哪一片田埂下躺着被饿死的老农。
它要去的地方,是钟声响起,但人烟稀少,最需要希望的地方。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胸口的钉子却像九只恶鬼的爪子,死死地将我按在断碑上。
我一咬牙,用尽全力撕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道袍一角,然后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布条上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家音。
韩九娘扶住我,满眼不解:“你要做什么?它要去哪儿?”
我将血布条递给她,示意她系在骡子的颈间皮套上,目光则望向南方连绵起伏的群山:“去那些……没人敲更,没人报晓的地方。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听过一声平安鼓,该让他们知道了,咱家的夜,从今往后,还能安眠。”
老骡子踏上了南行的小径,背脊因为年迈而微微下塌,每一步都颠簸得厉害,可它的速度却一点不慢,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它。
行出十里地,恰好遇到一队溃散下来的伪军,约莫七八个人,个个面黄肌瘦,手里的枪却擦得锃亮。
领头的是个独眼龙,他拿枪口对准老骡子,厉声喝道:“站住!哪里来的畜生,正好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老骡子停下脚步,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它没有惊慌,只是缓缓地,将头低了下去。
随着它的动作,颈间那个用血写就的“家音”布条,在山风中轻轻晃了晃。
就是那一刹那,平地里毫无征兆地卷起一阵狂风,吹得沙石扑面,让人睁不开眼。
那几个伪军脚下的泥土,忽然间变得松软无比,仿佛变成了流沙!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腐烂气息从地底喷涌而出。
这里,竟是当年的一处乱葬岗!
无数被草草掩埋的冤魂,似乎被那钟声的余韵和“家音”二字惊醒,在地下发出了阵阵压抑而凄厉的呜咽。
那声音不伤人,却比任何刀剑都更能穿透人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爷爷下山杀敌,我道术通神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爷爷下山杀敌,我道术通神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