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交给林默?因为林默就是那个差点被献祭的人,由他来完成这次宣示,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高家以为制造一场谋杀,就能让这个方案胎死腹中。他们错了。他们亲手把这个方案,从一份普通的报告,变成了一面神圣的旗帜。任何试图阻碍它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这面旗帜的亵渎。
因祸得福。
不,这已经不是福了。这是权。
一种足以让所有部委,所有地方政府,都必须无条件配合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我……我……”钱博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他混迹官场大半生,自诩深谙权力运作的逻辑,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以前所见,不过是幼儿园级别的游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是刚刚送来的那部红色保密电话。
林默拿起话筒,按下了接听键。
“是林默同志吗?我是丁学森。”电话那头,传来发改委主任丁学森那标志性的、笑呵呵的声音。但这一次,钱博敏锐地听出,那笑声里,多了一丝他从未听过的……谦恭。
“丁主任,您好。”
“哎呀,小林啊,身体怎么样了?我和委里几位同志,都担心得不得了啊!你和老钱,可是我们发改委的宝贝,是这次西部开发的中流砥柱,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丁学森的声音热情洋溢,嘘寒问暖了足足三分钟。
钱博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他太了解丁学森了,这位“笑面虎”什么时候对下属这么“真情流露”过?
寒暄过后,丁学森终于进入了正题,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小林,刚才办公厅的会议精神,我已经收到了。你放心,委里已经开了紧急党组会,一致决定,无条件支持你的工作!”
“人,你要多少,我给你调多少!我们司不够,我从别的司抽!发改委不够,我去找兄弟部委要!”
“钱,你要多少,我给你批多少!今年的预备金,我给你留着一半!不够,我亲自去跟财政部的老张拍桌子!”
“政策,你要什么,我给你出什么!只要不违反原则,特事特办,一路绿灯!”
丁学森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要把整个发改委都搬到西部来。
“总之,一句话,”丁学森最后总结道,“小林,你什么都不用管,放手去干!出了成绩,是你的!捅了娄子,我丁学森,替你扛着!”
电话挂断了。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钱博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默,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短短十分钟内,被反复碾碎,又重塑。
这就是“血的加持”吗?
一个电话,就让那个平日里连多拨一分钱预算都要反复开会研究的丁主任,变成了散财童子。
这哪里是办工作,这简直是神仙下凡,言出法随。
林默却只是平静地放下电话,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李铁上尉带着两名士兵,抬着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走了进来。地图在地上铺开,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那是一张极其详尽的西部地形及资源分布图。
林默撑着床沿,慢慢站起身,膝盖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他却浑不在意。他走到地图前,缓缓蹲下身,目光像鹰一样,开始一寸一寸地扫视着那片广袤的土地。
钱博也凑了过来,他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和标记,头都大了。
“林默,就算丁主任那边全力支持,可人从京城调过来,设备运过来,都需要时间。一周,还是太紧张了。光是选址,勘探,搭建会场……”
“谁说我们要从京城调人?”
林默的手指,忽然在地图上的某个点,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位于几省交界,被沙漠和戈壁包围的城市。在巨大的地图上,它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点,旁边用红色标注着两个字。
江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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