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月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办公室里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这个问题很轻,像是随口一问。
这个问题又很重,重到足以压垮一个人的政治前途。
从天而降的财富,如何处理?这是一个直指人心的考验。
林默看着夏清月,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审视,没有怀疑,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仿佛一个老师在等待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交出一份与众不同的答卷。
他忽然笑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那副书呆子气的模样又回来了,一本正经地盘算起来:“这块地要是真按高新产业园区的地价算,少说也得值个九位数吧?那我得先辞职,拿着钱去南太平洋买个小岛,每天的工作就是躺在沙滩上,思考今天应该喝菠萝汁还是椰子汁。”
夏清月的嘴角刚刚扬起的弧度,瞬间凝固了。
她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神里的欣赏和笑意迅速冷却,化作了一层冰霜。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林默!”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望和愠怒,“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她很少会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尤其是在这种私下的场合。这代表着她真的有些生气了。她气的不是他可能贪财,而是气他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还用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回答一个如此严肃的问题。
看着夏清月真的动了气,林默才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柔和而真诚。
“市长,我也没开玩笑。”他轻声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果这笔钱我拿了,那我这辈子,也就只剩下喝什么果汁这点追求了。”
夏清月愣住了。
林默继续说道:“在江南会,我看到了太多被金钱和权力异化的人。他们一开始,或许也曾有过理想和抱负,但当他们第一次利用权力为自己谋取了不正当的利益后,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就再也回不去了。他们的人生,从此就只剩下两个目标:捞更多的钱,爬更高的位置来保护自己的钱。”
他的目光清澈而坦荡,直视着夏清月的眼睛:“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更不想,让您将来有一天,需要费心去处理一份关于我的举报信。”
这番话,说得平淡,却字字诛心。
夏清月胸口那股莫名的火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触动。她没想到,林默思考的,早已不是要不要这笔钱的问题,而是这笔钱背后,对一个从政者初心和未来的毁灭性打击。
他看得比她更远,也更透彻。
“那块地,从我决定买下它的那一刻起,就不属于我个人。”林默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它是我打进江南会的‘敲门砖’,是我洗脱嫌疑的‘保护色’,现在,它是我们用来盘活江州这盘棋的‘胜负手’。它的每一步,都服务于公,而非于私。如果最后落进了我的口袋,那我们和周良安,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
当林默自然而然地说出“我们”这两个字时,夏清月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这不再是下属对上级的汇报,而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在分享彼此共同的信念。
“周良安他们,掌握着最顶层的信息,却用这种信息差,去构建一个封闭的、为少数人牟利的腐败网络,把公共资源当成了私人拍卖会的‘拍品’。”夏清月轻声感慨,眼中的寒意早已散去,只剩下深沉的思索,“而你,同样是利用了信息差,却是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为这座城市,提前埋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这就是格局的差别。
一个向下沉沦,一个向上生长。
“所以,这颗种子,从一开始,就应该种在最肥沃的公共土壤里。”林默接过了她的话,做出了最后的回答,“等省里的政策正式公布,时机成熟时,我会让我那位亲戚,以一元钱的价格,将这块地‘捐赠’给市政府。”
一元钱。
这个数字,既避免了无偿划拨在法律程序上的繁琐,又以一种极具象征意义的方式,表明了这块土地的最终归属和持有者的无私态度。
干净,利落,而且漂亮。
夏清清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她走到办公桌边,端起自己的水杯,也给林默倒了一杯温水。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她的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而有力,“在政策落地之前,你就是江州最大的‘地主’,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最大的信息差,打一个漂亮的时间差。”
“后发制人。”林默补充道。
“对,后发制人!”夏清月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在那张巨大的规划图前踱步,思维飞速运转,“周良安的方案,核心是‘拆’和‘卖’。把老城区的居民迁走,把腾出来的地高价卖给开发商,追求的是短期利益和政绩。而我们的新方案,核心应该是‘留’和‘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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