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省城。
几辆悬挂着地方牌照的黑色轿车,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省委大院的侧门,汇入沉睡的城市主干道。没有警灯,没有鸣笛,只有车内无线电频道里,一道道冷静而简短的指令在交错。
“一组就位。”
“二组就位。”
“外围封控完成。”
“‘惊蛰’行动,开始。”
行动代号“惊蛰”,意为春雷乍响,万物复苏,也意味着,那些蛰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虫,将在今夜被惊醒,再无处遁形。
与此同时,江州城郊,那座外表低调的江南会所,正上演着与外界的寂静截然不同的景象。
顶层最奢华的“观澜厅”内,暖色的灯光勾勒出名贵酸枝木家具的温润轮廓,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雪茄和陈年普洱混合的独特气味。这里是权力和金钱的交易所,是欲望和阴谋的温床。
金爷,那个笑起来像弥勒佛的胖子,此刻正半眯着眼,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对温润的玉胆。他对面坐着几位江州本地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恭敬。
“金爷,城南那块地,周书记那边已经批下来了,多亏您牵线搭桥。”一个脑满肠肥的地产商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后续的开发,还请金爷您多多关照。”
金爷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淡淡的“嗯”声。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笔寻常的生意。利用信息差,将公共资源转化为私人利益,再将利益输送给权力,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这是江南会赖以生存的法则。他享受这种运筹帷幄、点石成金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这座城市隐藏的帝王。
另一边,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正在低声交谈,话题围绕着某个即将公布的市政项目。谁能提前拿到内部消息,谁就能在资本市场上大赚一笔。他们的谈笑风生,决定着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流向。
没有人注意到,会所外那几棵高大的香樟树影下,多了几个静默如石的身影。也没有人听到,那细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电流声,正来自于几十个已经就位的执法记录仪。
会所的安保队长,一个退伍的特种兵,正靠在监控室的椅子上打盹。他对自己亲手布置的安防系统极有信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红外线报警,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突然,监控屏幕上所有的画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他猛地惊醒,刚想拿起对讲机,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了厚重的实木门。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七八个身穿黑色风衣、神情冷峻的男人,如潮水般涌了进来。为首一人,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他亮出一个红色的证件,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许动!我们是省纪委联合调查组!所有人,双手抱头,原地蹲下!”
观澜厅内,前一秒还沉浸在纸醉金迷中的权贵们,瞬间被这声断喝惊得魂飞魄散。
那个脑满肠肥的地产商,手里的名贵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溅湿了他昂贵的西裤,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傻傻地看着门口,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有人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大手闪电般伸过来,将手机夺下,扔进了一个特制的信号屏蔽袋里。
“我警告你们!谁敢动一下,按妨碍公务处理!”
金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脸上的弥勒佛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被一层更深的惊骇所取代。他经历过无数风浪,但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这不是警察,不是税务,是省纪委!是那把悬在所有官员头顶,最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强作镇定,从太师椅上缓缓站起,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容:“各位领导,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在这里喝喝茶,聊聊天……”
“金爷是吧?”为首的国字脸男人,调查组的副组长李建国,冷冷地看着他,“我们有没有误会,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两个调查组成员上前,一左一右,将金爷“请”到了一边。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
一个平日里在地方上呼风唤雨的局长,此刻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竟瘫倒在地,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另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尖叫着想要冲出去,却被两个女调查员干脆利落地按在了墙上。她嘴里还叫嚣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
“不管你爸是谁,现在都得待在这儿。”李建国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
混乱中,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悄悄将一个账本塞进沙发垫下,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逃过角落里另一名调查员的眼睛。那名调查员没有声张,只是对着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低声说了一句:“三号目标,沙发,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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