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西餐厅那顿“罗西尼鹅肝惠灵顿牛排”带来的满足感，在两天后就消散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心疼——那顿饭干掉了他“借”来资金的十分之一！林野捂着再次干瘪下去的口袋，痛定思痛，决定回归质朴（主要是便宜）的饮食路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兴旺夜市”开始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各色小吃摊冒出滚滚油烟，孜然、辣椒、油脂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极具侵略性的味道，勾引着过往行人的馋虫。喇叭里循环播放着“正宗长沙臭豆腐”和“火爆大鱿鱼”的叫卖声，嘈杂却充满生机。
林野双手插在兜里，像条回到水里的鱼，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穿梭。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T恤，头发随便抓了抓，眼神懒散地扫过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摊。
“嗯，这烤面筋看起来不错……”
“嚯，这臭豆腐，味儿真冲，够劲儿！”
“老板，来份铁板烧，多加辣！”
他最终在一个卖烤冷面的摊子前停下，花了五块钱买了份加蛋加肠的，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吃起来。滚烫的酱料和富有嚼劲的面皮混合在一起，带来简单而直接的满足感。
“妈的，还是这玩意儿实在，比那什么鬼牛排顶饱多了。”他一边吸溜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嘀咕。
就在他吃得正香时，旁边一阵压抑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隔壁是一个卖炸串的小摊，摊主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围着沾满油渍的围裙，正手脚麻利地给客人装着串。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趴在简易小桌板上写着作业。
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晃悠到了摊子前。为首的是个剃着青皮头、脖子上挂着条劣质金链子的壮汉，眼神凶狠，嘴角歪叼着烟。另外两个一高一矮，也都是满脸横肉，胳膊上露着歪歪扭扭的刺青。
“老张，生意不错啊？”青皮头用手里的棍子敲了敲摊车的边缘，发出“哐哐”的响声。
摊主老张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强……强哥，您来了……今天刚开张，没……没多少……”
“少他妈废话！”被称为强哥的青皮头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个月的份子钱，该交了吧？还是老规矩，一千五。”
老张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搓着手，低声下气地哀求：“强哥，这……这也太多了点吧？您看这夜市人流也就这样，我这一天忙到晚，也赚不了几个钱，还得供孩子上学……能不能，再少点？”
“少点？”强哥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老张脸上，“你当咱们黑蛇帮是做慈善的啊？这条街，归我们罩着！交了钱，保你平安无事，不交钱……”他眼神阴狠地扫过那些冒着热油的炸串和那个写作业的小女孩，“哼，你这摊子，还有你这小丫头，能不能安稳，可就难说了！”
那写作业的小女孩似乎被吓到了，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强哥，又赶紧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铅笔。
老张身体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颤抖着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旧钱包，里面厚厚一叠，大多是零钱。他数了半天，才凑出一千五百块，大多是十块二十块的，递了过去。
“强哥……您点点……”
强哥一把夺过钱，看都没看就塞进旁边小弟拿着的挎包里，嫌弃地瞥了一眼那些零钱：“妈的，尽是些零碎票子……下次给老子准备整的，听见没？”
“是是是……”老张连连点头，腰都快弯到了地上。
强哥满意地哼了一声，带着两个小弟，又晃悠着走向下一个摊位。
周围的其他摊主似乎对此习以为常，要么低下头装作没看见，要么脸上带着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食客们也大多默默走开，不愿惹麻烦。
林野靠在电线杆上，手里的烤冷面不知不觉已经凉了。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三个黑蛇帮众嚣张的背影，又看了看炸串摊前，那个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正默默收拾着东西的摊主老张，以及那个缩着肩膀、不敢再写作业的小女孩。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从心底冒了起来。
他妈的！光天化日……不对，是华灯初上之下，公然敲诈勒索？还他妈拿小孩子威胁？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但他自认还是有底线的——不欺负老实人，不碰老弱妇孺。这帮杂碎，简直是在给他这种“行业败类”抹黑！
“操！”林野低声骂了一句，把手里凉掉的烤冷面连同袋子一起，狠狠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那油渍麻花的钞票，可是那老实巴交的摊主和他女儿，一串串炸出来的血汗钱！就这么被几个社会渣滓轻而易举地拿走了？
他看着黑蛇帮那三人组继续在夜市里横行，如同三只闯入羊群的癞皮狗，所到之处，摊主们要么赔笑递钱，要么愁眉苦脸。
林野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嘴角却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疯劲和残忍的弧度。
“行，黑蛇帮是吧？强哥是吧？”
“喜欢收保护费？”
“今天，你野爹就给你们好好上一课，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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