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魂之火彻底熄灭的瞬间，骸骨憎恶庞大的身躯轰然崩解，化作漫天飞散的骨粉与尘埃。
一个古老而忠诚的灵魂，就此安息。
王小伦没有停留。
他牵着伊琳娜，在永夜军团的簇拥下，踏上了那座由巨兽骸骨构成的吊桥。
脚下的骨骼发出“嘎吱”的呻吟，仿佛在诉说着千百年的不甘。
伊琳娜沉默着，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前方那座早已破碎的城堡大门。
那里曾是她的家。
轰！
大门被血色骑士粗暴地撞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腐朽气息，从大厅深处扑面而来。
大厅里，游荡着数十头低级的凋零血兽。
它们闻到了生者的气息，嘶吼着，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了过来。
然而，它们面对的，是死亡的君王与他的军团。
根本不需要王小伦下令。
幽影死士们化作一道道穿梭的鬼影，手中的巨镰划出优美的死亡弧线。
每一次闪烁，都有一头血兽身首分离。
血色骑士们组成冲锋阵列，铁蹄踏过，将沿途的一切阻碍碾成齑粉。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甚至不能称之为战斗。
王小伦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杂兵身上。
他只是紧紧握着伊琳娜的手，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冰冷与微颤。
伊琳娜的目光，越过了正在被屠戮的怪物，落在了大厅的墙壁上。
那里，曾经悬挂着描绘血族辉煌历史的巨幅壁画。
第一代真祖从血月中诞生。
卡斯坦因家族建立永恒的王朝。
无数血族贵族，在月下举杯，吟唱着不朽的诗篇。
如今，这些壁画早已被黑色的霉菌与粘液所覆盖，斑驳脱落，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轮廓。
昔日的辉煌，只余下腐烂的痕迹。
穿过大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图书馆。
伊琳娜的脚步，在这里微微一顿。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幅画面。
巨大的书架，直抵穹顶。
壁炉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她一个人，蜷缩在柔软的地毯上，翻阅着一本又一本厚重的魔法典籍。
窗外，是千年不变的血色黄昏。
没有声音。
没有同伴。
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陪伴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世纪。
【孤单……】
一个冰冷的、不属于她的声音，在脑海深处悄然响起。
伊琳a的身体猛地一颤。
“怎么了？”王小伦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没什么。”伊琳娜摇了摇头，脸色却又苍白了一分。
他们继续前进。
路过了炼金室。
这里曾是她耗费数百年光阴，试图炼制出可以完美替代鲜血的“营养剂”的地方。
无数次的失败。
无数次的枯燥重复。
只为了摆脱对生灵鲜血的原始渴望。
【徒劳……】
【无意义……】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弄。
侵蚀着她的心防。
王小伦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伊琳娜的精神状态正在变得极不稳定。
这个世界，在用她最深刻的记忆，攻击她。
“别怕。”
王小伦停下脚步，转过身，用双手握住了她冰凉的肩膀。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些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坚固的堤坝，将那些不断涌来的负面情绪，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伊琳娜的瞳孔，重新聚焦。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神里的坚定与不容置疑。
心中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孤寂与无助，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穿过漫长的回廊与阶梯，他们终于抵达了主堡的最顶层。
王座大厅。
这里，是整个世界腐化的中心。
空气粘稠得如同沼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生锈的铁屑与腐烂的血肉混合物。
巨大的血水晶吊灯，早已熄灭，上面凝结着蛛网般的黑色菌丝。
墙壁上，正缓缓流淌着如同石油般的粘稠液体，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而在大厅的最尽头。
在那张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象征着“永恒”与“君权”的王座之上。
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腐朽王袍的枯槁身影。
它的身体干瘪得如同风干了千年的木乃伊，几乎要与身下的王座融为一体。
它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破碎的黄金面具，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只能看到，在那面具的眼眶之后，两团灰色的、如同死寂星辰般的火焰，正在缓缓燃烧。
它就是这个世界被污染的“永恒”概念，所化身的最终形态。
【凋零君主】！
它没有动，甚至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威压。
但一个空灵、古老、充满了无尽绝望的声音，却同时在王小伦和伊琳娜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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