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链子坠着一个虎头吊坠,眼睛处镶着两颗绿宝石,与他在机场安检时看到的崔家徽章如出一辙。
矮胖汉子突然 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金链子滑进他汗津津的胸脯肉里,露出三道清晰的勒痕:烈... 烈哥饶命!我们就是混口饭吃......
回去告诉崔厉。
雷烈的军靴碾过地上的金属残骸,每一步都像踩在那两人的心脏上,我雷烈回来了。
高个大汉还想嘴硬,却被矮胖汉子死死拽住裤腿。
他这才发现同伴的裤脚已经湿了一片,淡黄色的液体顺着裤管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散发出刺鼻的骚味。
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脸涨得像煮熟的虾子,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雷烈不再看他们,径直走到病床前。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搪瓷碎片,动作轻柔得像在拾掇战场上战友的遗物。
指腹抚过父亲手背上的针眼,那里青一块紫一块,新旧针孔层层叠叠,像一片荒芜的战场。
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雷啸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他抬起枯瘦的手,想去摸儿子脸上的伤疤,中途却又无力地垂下,落在那一条空荡荡的裤管上:腿... 保不住了......
雷烈的目光落在父亲的残腿上。
裤管下沿露出的纱布被血浸透,暗红色的污渍晕染开来,像极了他脊柱里那颗钨钢弹头的形状。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就是用这条腿教他骑自行车,在梧桐巷的石板路上,父子俩摔了七次才学会。
会好的。
雷烈拿起旁边的毛巾,蘸了点温水,轻轻擦拭着父亲的脸颊。
毛巾粗糙的纤维蹭过父亲眼角的皱纹,那里还沾着刚才溅到的饭粒。
崔家... 不好惹。
雷啸天抓住儿子的手腕,掌心的老茧刮过他虎口的伤疤,他们不仅有黑势力,还和九商盟关系密切... 我们斗不过的...
雷烈没说话,只是将父亲的手放回被子里,仔细掖好被角。
他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药瓶标签已经模糊,但瓶身上的九商盟标志依然清晰 —— 那是崔氏集团旗下的生物制药公司生产的镇痛药,上个月在非洲战场,他曾见过叛军给俘虏用这种药。
您先好好养伤。
雷烈站起身,目光扫过墙上的输液管挂钩,那里还留着三道新鲜的抓痕,想必是父亲疼极了的时候抓的,医药费的事,我来想办法。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那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姑娘端着托盘站在门口,脸色发白。
托盘里放着三支注射器,针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其中一支的标签上印着 肌肉松弛剂 的字样 —— 玄甲卫的战俘营里,这种药常用于审讯顽固分子。
该... 该打针了。
姑娘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托盘里的玻璃针管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雷烈的目光在她白大褂口袋上顿了顿,那里别着一枚九商盟的员工徽章,编号末尾是 字拼音首字母。
他突然想起石敢当在车里说的话 —— 崔厉不仅垄断了江城的医药市场,连中心医院的院长都是他的表舅。
放下吧。
雷烈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姑娘慌忙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就想走,却被雷烈叫住:这些药,是谁让用的?
是... 是院长亲自吩咐的...
姑娘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说 307 床的病人情绪不稳定,需要... 需要镇静...
雷烈拿起那支肌肉松弛剂,指尖儿在针管上轻轻一弹。
玻璃管里的液体泛起涟漪,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蓝光 —— 这是添加了过量镇静成分的表现,长期使用会导致肌肉萎缩,对于骨折病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从明天起, 雷烈将针管放回托盘,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所有用药必须经过我同意。
姑娘连声称是,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病房。
走廊里传来托盘落地的脆响,紧接着是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的慌乱脚步声。
雷啸天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颤抖着递给雷烈:这是... 这是你妈留下的... 她说如果家里出事,就把这个交给你...
信封上印着苏家老宅的地址,邮票已经泛黄,但边角依然平整,显然被人精心保管了很久。
雷烈捏着信封的指尖儿微微发烫,脊柱里的弹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他某些被战火尘封的记忆。
病房窗外突然掠过一只乌鸦,漆黑的翅膀在玻璃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雷烈望着父亲苍白的脸,突然意识到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 崔家不仅要毁掉雷家的产业,还要彻底摧毁他们的尊严,连最后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肯留下。
他将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内兜,贴身贴着心口的位置。
那里的伤疤似乎与信封上的字迹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十年前母亲在机场送他时的话语突然清晰起来:烈儿,记住,玄甲卫的兵可以战死,但不能被打垮。
雷烈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残腿,转身走出病房。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柄蓄势待发的战刀。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里贴着九商盟的招聘启事,崔厉的照片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笑容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摸了摸脊柱里那颗滚烫的弹头,突然想起玄甲卫训练营的第一课 —— 当敌人在你伤口上撒盐时,最好的报复不是怒吼,而是笑着把盐撒回他们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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